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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担君之忧

    妍笙入宫已经十日,期间也曾往慈宁宫觐见高太后。太后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大好,整个慈宁宫里充耳的尽是念诵梵文的声音,枯燥而乏味。她见到妍笙带来的藏香很是欢喜,又见这丫头年纪轻,自然晓得陆妍笙这样的年轻姑娘对青灯佛卷没兴趣,只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她去了。

    时近除夕,整个紫禁城似乎还是沉寂的,瞧不见半分喜庆的色彩。皇帝如今抱恙,往年里最隆重的节气也变得索然无味,唯一同往年相似的便是长仪殿中诵经的僧人,通宵达旦祈福。敦贤吩咐了严烨,命司礼监将今年的恩裳分发到各宫。毕竟是大年,该赐下去的东西也还是得赐下去,寒碜不得。

    陆妍笙虽是从未侍过寝的嫔妃,恩赏到永和宫的东西仍旧很多,玢儿瞅着一堆的珍宝笑得合不拢嘴,直在妍笙耳畔说是严厂公对她们永和宫格外观照。

    她听得烦了,翻了个白眼便进寝殿躺下了。

    夜已经深了,才刚停下雪的天竟然又开始落雨,大粒的点子刷刷地往地上下,更夜的雨声很是扰人梦。她平躺在牙床上睁着眼盯着床帐顶,心头只觉得一阵恍惚。

    一切都与初衷背道而驰,许多事似乎都在依照着上一世的轨迹前行,照这么下去,一切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的。她觉得凄惶,抬起手覆上额头。如今知道皇帝病情真相的,放眼整个大梁也就那么几个人,她便是其中之一。皇帝根本不是罹病,而是遭严烨给下了毒,可是她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严烨用整个沛国府威胁她,她没有勇气和他鱼死网破。

    到底该怎么办呢?

    难不成要将上辈子的事全都原封不动地告诉父亲么?只怕父亲只会认为自己疯了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头一回感到自己是那样地渺小无力。是啊,她只是一个女人,手上没有权势便什么也做不了。

    窗外寒风呼啸,冷雨凛凛,愈发使她惴惴不安,连着整个晚上也没有入睡。约莫四更天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

    次日清晨时分,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越发地逼近年关,慈宁宫中的高太后见宫中这样冷寂,终于下了一道懿旨,恩准各个宫室的宫人裁剪窗花。

    独自用过午膳,妍笙便同宫中的宫娥们一道坐下来剪窗花。紫禁城中的日子枯燥,宫中的宫娥内监们对裁剪窗花格外精通,音素更是个中好手,不消一会儿便剪出了“五福临门”、“二龙戏珠”以及“岁寒三友”。玢儿捧起窗花细细地瞧,笑盈盈说,“音素姑姑真是心灵手巧,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精致的窗花儿,比坊间卖的好不知多少倍。”

    妍笙也接过来看,笑着赞道,“就是,音素真是有一双巧手。”

    音素双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宫中另几个宫娥也来跟着一起动手。这些宫娥里头年纪最大的十九,最小的只有十四,一群姑娘围坐在一起嬉笑,整个宫室似乎都活过来。妍笙心情也难得地好了许多,面上逐渐有了笑容。

    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一个名为青璃的宫娥忽道,“我认识一个敬事房当差的公公,听说,今儿皇上觉得身子好多了,竟还翻了牌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瞠目结舌。妍笙惊讶不已,忙问,“你说什么?皇上翻了牌子?是翻的谁?”

    青璃又恭敬道,“回娘娘,奴婢也是听说。说是皇上今儿翻了孙答应的牌子,”说罢微顿,又怕她不知道孙答应是谁,补充道,“就是那个和娘娘同时入宫的孙答应,孙晨珠。”

    妍笙面上惘惘的,显然还是不知道是哪个孙答应。不过这些并不是她关心的,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皇帝病成那副样子,如何还能临幸宫妃?就算真是身子见好,也不能立马就行房事啊,那不是大伤龙体么?

    她觉得奇怪,又道,“这恐怕不能吧,太医们怎么说?”

    青璃摇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玢儿却丝毫不以为然,一边儿剪着手上的窗花一边儿说,“主子,这有什么不能的?皇上想要临幸哪个嫔妃,哪里是那些太医管得了的?”说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凑近妍笙,压低了声音说,“娘娘,今儿是孙答应,依奴婢看,明儿指不定就到您了。您是不是觉着很忐忑,不如先好好准备准备?”

    妍笙被这番话弄得双颊通红,羞恼地啐了玢儿一口,嗔道,“小丫头片子,怎么这样没脸没皮,这样的话说出来也不嫌害臊!”

    玢儿吐吐舌头,“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您早晚不得过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