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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默·冬

    李玙来得悄无声息。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在看原本在我膝前的诗句。

    我怔了怔,坐直身来才陡然大惊,然后将诗句从他的手中不顾一切地夺了过来。

    他的手指没有留恋,只是任我夺过纸张然后回过头。我检查着纸张除了刚才夺过时多了几个皱褶,并无过多损害,才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来,看到他默默看我的眼睛。

    心微微一跳,然后我努力地牵扯出笑容,我不希望被他看到其中端倪。于是我极力掩饰,试图转移开他的注意力。

    殿下,你现在才回来,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怔了怔,然后点头微笑:不必了。都是我这丈夫不好,连自己妻子有了身孕都不知道,如今前来道罪,不知爱妻是否想用点什么?我这就叫人给你端来。

    此时是秋,多事之秋。

    .

    当冬季来临的时候,一片阴沉的云霾中,旬休之日,在我和李玙正准备入宫请安的时候,却突然在太子东宫前见到了韦坚。

    他看到我们快速地下车,然后迅速迎上前来。

    没有笑意。焦灼的神情让我的心无端地一震。然后他在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脚步越来越慢了下来。

    最终,他几乎是沉重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低身请安,然后在李玙的搀扶中站起身。

    韦族该死,提此不情之请。然而家父如今生命危在旦夕。终其一生,惟愿见小妹一面。还望太子能成全。

    我的身随着他的话语一颤。仔细看韦坚,他的眼眶也是真有湿润的。我的手掌抚上尚不明显的小腹,心情如同飘飞翻卷的雪花一般随着韦坚和父亲翻涌。

    李玙沉吟道:太子妃探亲本就困难,更何况……如今云珠身子也不方便。这亲情固然难了,然而……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韦坚的神情也慢慢地平复下来,再不似先前伤心激动。然后他抬头道:家父实际也未曾抱过多幻想,只是要子全再争取一番。探亲之事……确实非同小可,然而……他恳求道:小妹十六岁前一直贫居岭南,来京不久便赶上诸王选妃,与家父不过相聚一年又再次分离。小妹出阁时家父便悲痛难忍,也曾尽力不愿让小妹前来选妃。家父爱女心切,殿下也知,如今见小妹一面也是家父临终最后的心愿。子全不敢对殿下有所勉强,只是在此请命,还望殿下有稍许之念。

    他的话有很多不附之处,我知。

    然而如此反反复复,李玙还是终于有些心动地微微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向我,问我是否愿去。看似是询问,实则却近似威逼。

    我知道在此场合我应该拒绝,于是我望着韦坚,摇摇头,然后轻声说:云珠如今虽然是太子妃,然而却也不可擅自……乱了规矩。况且,云珠如今也不便长途跋涉,若是损了天家的皇孙,不仅……有辱家族颜面,也实是大为不孝不忠不贤。

    我低着眼,尽力不让自己落泪,控制声音不要哽咽。

    然而我也知道,自己做得并不是很好。李玙在一侧静静地望着我,不经意间,似乎也听到了他轻微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