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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

    入夜,明月高悬,星光明亮。

    几片云散落在夜空中,明日一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沈砚礼却失眠了,他趴在窗前数着天上的星星,南疆的星星也同陵城一样明亮吗?

    还是比陵城更明更亮。

    时至此刻,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为了几封书信就跑去遥远的南疆,又是否值得。

    或许那个人早已不存于世,那他又该当如何。

    这一切他从前从没思考过,只凭满腔热血,现在问题在这一刻涌现。

    沈砚礼被这些问题困扰的睡不着。

    可若他又不去南疆呢?

    与沈府早已闹僵,想当此沈砚礼不禁哀叹一声,想不到偌大的一个陵城还真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唉——”

    “在叹什么气?”

    来人声音熟悉,下一刻一个身影便出现在沈砚礼窗前,她如白玉般的脸庞,在月色的辉映下透着点点光泽,英气眉微挑,鼻梁高挺,两片薄如蝉翼的薄唇透着粉色,与她身穿的一袭白衣很是相配,像是一下秒就要奔向月亮的仙人。

    沈砚礼从窗边站起,桃花眸含笑,“你怎么也还没睡?”

    赵缦缨凤眸上扬举起手中的一坛酒,在空中朝着他轻轻摇晃,“知道你睡不着,特意来找你的。”

    “你怎么知道的?”

    沈砚礼像是个问不完问题的好奇小孩。

    赵缦缨提着酒走出几步,回眸,夜风带起她身上的衣诀,她眉眼带笑,“不喝?”

    “来了!”

    沈砚礼快步走出去时,赵缦缨已在亭中坐下,他走过去坐在另一边。

    赵缦缨为他倒好酒,“因为我第一次去南疆时,也整夜没睡着。”

    沈砚礼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她将倒好的一碗酒递给他,纤长的玉指再月下更显分明,“喝过吗?”

    沈砚礼盯着她玉指的眼神回神,本以为他会摇头,沈砚礼却出乎意料的点点头,“喝过。”

    “哦?”这倒是让赵缦缨有些吃惊,眉头微挑,“什么时候?”

    沈砚礼端起酒碗饮一口,“忘了是哪一年冬天了,我在后院又冷又饿,趁人不注意溜出府,想出来找些吃的,什么也没找到,被冻僵在雪地里,最后有一个好心的老妪让我喝了口酒。”

    他说的风轻云淡,但赵缦缨知道,事情哪会有如此简单,玉国的冬天十分寒冷,那寒冷足以冻死人,差一点她就见不到他了,赵缦缨握住他泛冷的手,“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悠远而又绵长,似是历经沧桑。

    月色下,两人对月而饮,一杯接一杯,直至酒坛见底。

    赵缦缨在南疆时,经常在月色下无边的沙漠里,在篝火旁与将士们对饮,如今这点酒自然是不算什么,而沈砚礼这个不经常沾酒的人,几杯下肚眼里却是有了醉意。

    他醉眼朦胧的看着月亮,突兀的问一句,“南疆的月亮圆吗?星星亮吗?”

    虽不知他为何这样问,赵缦缨还是如实回道,“很圆很亮。”

    “除此之外,还有大漠里的落日,塞外的红霞。”

    最后一句,沈砚礼却是因为醉意没听清,若是他听清,那他一定会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

    赵缦缨看着旁边昏昏欲睡的人,宠溺一笑,只能走过去,认命的扶起他回房。

    ……

    清晨,沈砚礼从床上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便被一道光刺得他连忙闭上眼睛,太阳都进屋了,好像有些迟了。

    待头脑一清醒,他不敢再耽搁,连忙起身,慌慌张张的往屋外跑,正好与来找他的赵缦缨撞了个满怀。

    赵缦缨伸手扶住他,“醒了。”

    因跑的太急,沈砚礼大口喘着粗气,“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赵缦缨凤眼含笑,“以为我走了?”

    他的确是这样以为的,沈砚礼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转移话题,“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好,便让你多睡一会。”

    “可都耽误时间了。”沈砚礼小声嘟囔。

    “什么?”赵缦缨没听清。

    沈砚礼左右看看,“小金子呢?”

    赵缦缨牵着他往回走,“别担心,在前面正玩得开心呢!

    “你先去洗漱,等你好了,我们便出发。”

    沈砚礼没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赵缦缨的接触了。

    ……

    马车缓缓驶出将军府再驶出城门,沈砚礼抬手捂住自己胸口,有不舍吗?

    好像并没有。

    离开一事,比他想象中来的简单,他以为他会难过不舍,但没有。

    只有即将离开的喜悦。

    陵城城门口。

    有人来有人走,到底何处才是吾乡。

    沈砚礼掀起帘子看出去,“陵城”二字已被远远抛在身后,一起被抛走的,还有那些曾经不愉快的过往。

    风吹过——无痕

    ……

    禹州

    重山连绵起伏,山脊似是陷入沉睡的巨龙。

    一辆青蓬马车在官道上飞速疾驰,赶路的行途中,无聊而又乏味,偶尔掀开车帘,看看外面不断后退的青山绿植,成了这一路上沈砚礼最常做的事。

    在他又一次掀起帘子眺望远方时,赵缦缨狭长的凤眸关心的向他看来,“再坚持一会便到禹州了,到了禹州便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没事。”

    为不让她担心,沈砚礼试图从唇角挤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