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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唇齿

    说做就做。

    周惜乐清理桌面,将一张画纸在桌上铺开。刚才想象出来的画面还很清晰地挂在脑海中,他提笔蘸墨,顺着灵感挥动手里的笔。

    画出了大致轮廓后,周惜乐摸摸下巴,开始添加细节。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他却浑然不觉。直至一纸画结束,他才伸伸懒腰停下笔。

    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他欣慰地想了想,几个月没有好好画画了,没想到自己的画技依然这么稳。就是开始的时候有点手生,不过后面很快就找到了往日的感觉。况且这是他第一次作水墨画,能画成这样也着实很令他开心。

    他拿镇纸把画压好,展在桌上随它风干,自己晃晃悠悠走了出去。到后屋小解之后,回来洗手时看见谢幼泠,就陪着她玩了一会儿。

    谢幼泠自从开始学画画后,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总是一个人蹲在花圃旁用树枝画画,那一块裸地几乎成了她的专属。

    重了些轻声走到她身边蹲下,看她画得很专心,便没出声打扰。

    等到谢幼泠画完,他才仔细将地上这幅画研究了一遍,摩挲着下巴问道:“你画的是什么意思?”

    谢幼泠百褶指头说:“唔,爹,娘,大哥,大嫂,还有我。”

    周惜乐看着这一地的动物,问道:“哦,你把我们都化成了动物?”

    谢幼泠点头。

    周惜乐指着飞在天上的那只鸟说:“这个是谁?”

    “娘。”谢幼泠解释道,“会唱歌的鸟,能飞很远。”

    这只鸟底下,有一只四脚兽。周惜乐研究了半天,凭它凸出的大嘴和嘴边弯曲的獠牙,猜出这东西应该是只野猪,“这个呢?”

    “我爹。”

    周惜乐撇撇嘴,要是谢宝树知道他闺女把自己画成一只凶蛮的野猪,不知作何感想。

    “这只兔子是你自己吧?”他指着草丛中,一只正在张望远方的兔子。

    没想到谢幼泠却对着他摇头,直直地盯着他看。

    周惜乐额头挂上黑线:“不会是我吧?”

    “就是你呀。”谢幼泠又指了指半空中一只小到几乎认不出形状的蝴蝶,“这才是我。”

    周惜乐纳闷,他到底那点像兔子了?无论外表和内心都不符合兔子的特征。他宁愿成为凶猛的野猪好嘛。

    “你哥呢?”他问。

    谢幼泠看了他一眼,用树枝指向兔子背后的一棵树,茂密的枝叶丛中,有一个东西冒出半截,另一半藏在树叶里。

    “你大哥是蛇?”周惜乐瞧着那条蛇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看向树底下毫无察觉的傻兔子,心里有点别扭。

    “嗯,蛇吃兔子。”谢幼泠面无表情地说,丝毫没考虑“兔子”的感受。

    周惜乐也捡了一根树枝,把兔子抹了,画上一只体型庞大的老虎,露出又长又尖的犬齿,朝树上的蛇咆哮。他上辈子就是属虎的。

    “我不是兔子,是老虎,懂不?”他严肃道,对比了一下蛇的身躯,还没老虎一条腿粗,“蛇干不过我的。”

    谢幼泠噘着嘴摇头。

    周惜乐见她坚定的眼神,也不打算继续强调了。

    果然人家还是亲兄妹,看来谢幼泠心底还是向着他亲哥的。

    谢幼泠把地上的画一把抹掉,周惜乐也蹲得有些腿酸,站起来时,恍然间注意到地上细长的影子,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才想起自己晾在房里的画。

    差不多应该干了。

    他这么想着,一路回了房。

    白日里,房门一直是开着的。他走到房门口十步之远的地方,脚步猛然顿住。

    谢深甫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桌案前,手里提着一张巨幅白纸。他想都不用想,不就是自己那幅画吗?

    谢深甫看得很认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

    周惜乐僵在原地,一时不知是进还是退。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谢深甫却缓缓转过身来。

    他唇色发白,问道:“这是我?”

    语调微微上扬,可心里的答案是确定的,根本不需要周惜乐回答。

    他不忍地再次看了眼手里的画,画上那个和他神韵相似的男子,慵懒地倚靠在软塌上,左右各环着一个美人,一个替他斟酒,一个剥了葡萄正喂进他口中。那男子只穿了一间薄衫,腰间衣带散落,露出大片胸膛,美人手里的酒杯倾斜,玉液倾倒,湿了两人大片衣衫……

    谢深甫闭了闭眼,提着画的手垂了下去。

    周惜乐心头一惊,见他一副要支撑不住的样子,也顾不得其他,三两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那张画被轻飘飘地扔回桌上。

    周惜乐慢慢把谢深甫扶到就近的榻上,人刚坐下,他的腰间一紧,眼睛黑了一瞬,在清明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压在了榻上。

    “为什么?”声音轻颤,谢深甫说完便紧抿双唇。

    周惜乐注视着他的眼睛,感到有点茫然了。就在他站在门口的时候,早就预想过,谢深甫会是什么反应。

    恼怒?应该是气自己随意揣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