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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简单啊大人

    顾寒衣觉得有些丢脸,更是不知要怎么跟韩丞交代,她第一时间都没去找陈知叔,几乎灰头土脸地回了刺史府。

    神不守舍地在正堂坐下,她指尖才碰了碰腰间的一点刺痛,果然摸到小片濡.湿。

    若非她一身玄衣让人瞧不出颜色,那腰间的一片衣料,怕是早就被血染成一片了。

    她此时满脑子都是沈临川的那柄短剑,她知沈临川留了手,否则那剑锋划过她腰肢时,但凡他去势稍改,她如今也定然不会只是皮外伤这么简单。

    一个将军不用刀枪长戟,却为何偏偏使用一柄短剑?

    “沈临川……”

    “顾大人这是去见了沈将军?”

    一道人影不期然在她身边落座,顾寒衣眉峰一厉,差一点就要拔刀:“你怎么知道?”

    徐清司一顿,淡淡道:“你刚在叫这个名字。”

    顾寒衣有些烦躁,她现在很不乐意跟人待着,一声不吭地便要起身离开。

    “顾大人。”徐清司静了一瞬,一把攫住她手腕:“要不要帮忙?”

    他在正堂外见她兀自一人坐在这里,空气中稀薄的血腥味儿直直往他鼻腔内钻,他静立许久,才将眼里的那点锋芒敛去,抬脚迈了进来。

    顾寒衣回头:“你能帮我什么忙?”

    徐清司不知有意还是巧合,往她腰间看了一眼。

    顾寒衣不耐烦:“不用了。”

    伤口不算太深,血从浸开到现在已差不多自行止住,她完全可以自己包扎,并费不了多少事儿。

    “我任沂州刺史前——”徐清司松开手:“曾充分了解过沈将军。”

    顾寒衣本已迈出的步子倏然停下,她其实并不想听,奈何有些条件反射,她转脸看向他,眸中有丝讥诮:“既如此,你可知他随身兵刃为何是柄短剑?”

    她猜此事徐清司该是无从知晓,沈临川一看便是天生用的短剑,并非中途转换,是以此事往前追溯过去已不在庙堂,而该往江湖探索。

    朝廷与江湖一向是条分界岭,前者或许还明朗些,可江湖之事多半便只能窥知一角,除非一些特别有名的组织,诸如“十里楼台”这样买卖消息的大户,旁的若不刻意打听,几乎只能是个谜团。

    “你就想知道这个?”徐清司抬了抬眼。

    顾寒衣登时意外地一挑眉。

    徐清司站起身向她走近,看她一眼,扣住她手腕往外走去。

    日暮向西,黑幕渐渐吞噬红云,显出两极。

    “沈将军从前是个江湖人。”徐清司捏住她的手,从屋中取出一个白瓷颈瓶放她掌心:“顾大人知道?”

    顾寒衣看了那小药瓶一眼,微挑着眉,那神情似在说:“那又如何?”

    “顾大人这伤可是沈将军所为?”

    顾寒衣登时黑着脸拒不答话。

    徐清司浓墨般的眸中透出一点无奈,慢条斯理道:“据我听闻得来,沈将军在入朝堂之前,似乎与‘无乐不作’有关。”

    顾寒衣神情乍然有了丝变化:“无乐不作?”

    “只是听闻。”徐清司颔首,他瞳孔幽深,将暗的暮色映在他脸上,显得有几分晦暗不明:“……不知是否属实,不过看顾大人反应……似乎有些了解?”

    顾寒衣神情有些微妙,无乐不作她当然知道,江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金钱买卖,无所不用其极。

    这样的组织,想要叛逃是极为凶险之事,若真如徐清司所言,沈临川怎还能这么风光?

    “你从哪儿听来的?”她不禁疑问。

    徐清司微哂:“要掌刺史,总需得稍稍了解下当今掌权人的底细,否则今后当真出了什么差错,不好叫他们办事。不过沈将军的传闻少,许久也就这么一点似是而非的消息,不知能不能为顾大人派上用场?”

    顾寒衣凝着眉心,不知在想什么。

    沈临川今日虽一直以退为进,可他出招的角度都相当刁钻,若今日非比试而真乃沙场,她怕是只因这一个疏忽,便不会再留下命来。

    ——那柄短剑,真有点像刺杀的利器,出其不意的扼人咽喉。

    她抬眸看了徐清司一眼,有些讳莫如深,蓦然合掌收了药瓶便转身离开,用完人就丢,十足像个过河拆桥的。

    夜幕吞噬最后一点余晖。

    徐清司的药怪好用,第二日醒来那腰间伤疤已成深痂,顾寒衣来不及惊奇这非比寻常的药效,疾步出府骑了马,便一路奔往黑甲营。

    营前刀兵已不拦她,远远见她身影,居然径直撤开了路障。

    顾寒衣一冲入营立即勒马停了停,回头看了那两刀兵一眼,然而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下一刻便又牵绳转身,纵马直奔中营。

    沈临川揭帐而出时被马匹倏然踏起的尘嚣薄薄冲了一脸,他仰起后脑拧了拧眉,意想不到地看了看顾寒衣,又看了看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