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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岑诺芹,继续努力”她喊出口号后挂断电话。

诺芹颓然。

这个时候,门钤忽然响了。

诺芹去开门。

“咦,庭风,你怎么来了?”

“有要紧事。”

她姐姐一进来,四处观望,“哗,似狗窝。”

扔下最新款的名贵手袋,点起一支烟。

诺芹立刻把她手中的烟摘掉,“此处严禁吸烟。”

庭风叉着腰,板起脸,“最近,你在写些什么?”

诺芹十分心虚,“你怎么管起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来,外头局势那么紧张,听说明年政府可能要换班子,你消息灵通,说来听听?”

庭风自手袋里取出好几本小并,问妹妹:“这些,都是你写的?”

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迭花花绿绿的小书,分别叫《欢乐之源》、《玉女私记》、《风流女学生》。”

庭风声音变得十分生硬,“听说,都是你的大作。”

诺芹大惊,“冤枉呀。”

“你看,笔名叫勤乐沁,这不是岑诺芹调转来读吗,还说不是你?”

诺芹喊救命,“我怎么会写艳情小说?我连普通小说都没写好。”

庭风冷笑一声,“难得你这样谦虚,可是外头传得十分炽热,都说是岑诺芹小姐新尝试新作风,看样子你得登报澄清。”

诺芹忽然冷静下来,“确不是我。”

“我相信你。”

“是又怎样,人总得生活。”

“生活还不致于那样艰难。”

“一不能赊,二不能借,不是人人像你那般能干,大把囤积。”

“不需要连皮带肉赡送读者吧。”

“外边情况已经十分凄厉,一到这种情形,电影与小说黄色素大增。”

“不是你就好,你在专栏里澄清一下。”

“姐,各行有各行规矩,我不会教你做生意,你也莫教我写专栏。”

庭风走了。

她没有把那些小书带走。

诺芹拾起一本翻阅,意料之中,写得并不好,每隔三页,便生硬地加插一些经典场面,像是另一人所写,与前文后理不甚吻合。

销路可好?诺芹茫无头绪,一定有赚吧,奸商们这才乐于尝试。

她打开报纸,发现有编辑在编后语中发出下述厉的呼声:“与报纸共度艰难!与报业共存亡!与本市共兴衰!”

本来精神紧绷的诺芹不禁笑出来。

唉,还有什么话可讲,都被人家的伶牙利齿说尽了。

她打开读者来信。

“文思与文笔两位女士,我有一个独生女儿,今年廿三岁,大学毕业后结婚,生活幸福,她最近怀孕,因打算在生育后继续工作,想我帮她育儿,我对这个建议求之不得!可是,亲家会否怪我独霸孙儿?我没想过与亲家分享弄孙之乐,是否自私?”

那么可爱的怀疑,诺芹大笑起来。

“自私的外婆:你大可放心,抚养婴儿这等苦差,大抵不会有人与你争个不休,至于女婚的父母,假日让他们与孙儿欢乐时光,已经足够,是休女儿生育的子女,你当然占大份,不必惭愧,祝婆孙彼此、水达爱惜。”

真难得还有那样的外婆。

不料文思又来挑衅。

“文笔,我接到另一位太太来信,她正是你那可爱的外婆的亲家,原来这个外婆自恃身家丰厚,雇用两个保母,决定将别人的孙儿霸占,现在连女婿亦住在她家,你说成何体统?”

这时,演者纷纷加入战团:有人骂媳妇,有人斥责公婆,所有家庭里不如意的纷争都拿出来报端公开,盛况一时无两。

信箱这样成功,诺芹忽然想念伍思本。

她到什么地方去了,不知可有高就。

在这个时候失业,哪里还找得到更好的工作,听说在楼价顶峰的时候!她买进一层两千平方尺的公寓,分明打算大展鸿图……

一下子打沉,日子不晓得怎么过,不知有无后悔当初作得太大,可惜已完全失去联络。

李中孚拨电话来,“诺芹,到我家来吃饭。”

“不,谢谢。”

“家里舒服,有好菜好酒。”

“我怕见伯母。”

“没有伯母,我做你吃。”

“真的,令堂去了什么地方?”

“到多伦多探亲已有个多月,乐不思蜀。”

“加国也不景气呀,加币跌至立国一百四十年来最低位。”

“也许人家钝胎,不见他们发愁,照样种花钓鱼泛舟。”

“是否我们太敏感?”

“不,我们赌得太大。”

诺芹叹气,“我们环境不一样,人家资源丰富,自给自足,肉类谷物鱼获林木,什么都有,最多不买法国香水、美国时装,就可以熬过去。”

“还有,”李中孚接上去:“从来没有繁华过,也不觉什么损失。”

“所以,爬得高,跌得重。”

“你来不来?”

“不如出去吃撑着市面,反正你是公务员,不受影响。”

“一天到晚听你们这种充满嫉妒的语气,已经胃生瘤。”

“会吗?”

“有机会。”

他们到一家很出名的中菜馆晚饭。

奇怪,招呼好得不得了。

李中孚说:“咦,居然有餐牌看了。”

诺芹吃惊,“从前没有的吗?”

“从前,部长给什么吃什么,吃完付账,并无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