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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更新...

    “我的人生,从来不需要别人为我提供选择。”沈谚非利落地转身上楼。

    凌少白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怎么连沈仲秋的临终遗言都知道?

    他不会再傻傻地问他任何问题了,除非他自己想要告诉自己,否则自己什么都无法从他口中得知。

    他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许多当初在监狱中的事情。他发觉自己竟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凌少白的时候,对方坐在床边眯着眼睛抽烟的姿势。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原来他从来都不曾放下。大概是凌少白教导自己的时候太认真以至于沈谚非总觉得凌少白所做的一切都很认真吧。

    一个月的休息很快就过去了,殷振轩的秘书亲自打电话提醒沈谚非记得回去迅驰实习。

    想到又要回归那种紧张忙碌的生活,沈谚非心中涌起一股痛并快乐着的无奈。果然一踏进殷振轩的办公室,对方连“回来了”之类的客套话都没有,直接指着自己办公室内的另一张桌子说,“你把那些资料都整理了吧,顺带把汉和实业的并购清算做一下。”

    沈谚非愣住了,自己的桌子从来就和外面的助理会计师在一起啊,怎么会搬到殷振轩的办公室里来了?

    这一下,他真的成了殷振轩的“入室弟子”了。

    “对了,谚非……”殷振轩忽然抬起头来,“这两天你应该看了报纸吧,新闻里也播放了那则新闻……”

    沈谚非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是说长天实业涉足非法融资吗?”

    “对,他们的案子还有两周就要开庭受理了。我们事务所参与过长天实业财务清算的人都要上庭,毕竟当初是你提出长天的财务有问题,所以我们才终止了与长天的合作。最近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小心一点……如果可以就不要在学校外面住了,长天实业的背景并不干净。”

    沈谚非当然明白所谓“不干净”是什么意思,“好吧,在庭审结束之前我会回去学校。”

    他虽然随意,但也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也许是为了给他时间搬回学校住,殷振轩破天荒地在六点钟放他下班了。

    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靠在公交车窗边。百货商场的LED上正播放着巨幅婚纱广告,女子甜美的笑容纯白的婚纱,还有那搂过她的肩膀新郎的臂膀,一切完美到无可挑剔。尽管广告上完全没有新郎的脸,沈谚非却觉得那只手臂扎眼的很。

    眼眶不自觉酸楚。

    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就似铜墙铁壁……原来他还差的远。

    隐隐车窗外传来“Ido,Ido……”的旋律声。

    他的耳边又响起那时站在监狱门外,沈静云对他说:“跟我走吧。”

    这是那个男人一生一次放下尊严的恳求,彼时的自己感觉不到深刻,他只有满满地被忽略的愤怒和不屑。而此时他却忍不住地假设如果就那么接受了,他和他之间又会是怎样?

    “弄了半天……原来我真的有点……”

    扯起唇角,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多愁善感不适合早就决定果断抛弃过去的自己。

    沈谚非走下公交车,信步来到公寓门外,当看见那抹靠在墙边的修长身影时,他的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这个家伙为什么还要来?

    自己不是已经将他赶出自己的生活了吗?

    一个婚姻,一段誓词,这个男子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了。而自己却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不知道站在墙边等待了多久,沈静云几乎快要睡着了。可就是走廊上的脚步声令他清醒过来。

    他回过脸来,每一寸恍若隔世。

    “谚非,你回来了?”简单到没有任何修饰的笑容,他不是他生意场上的对手,不是家族中争权夺利的竞争者,他只是因为见到他而欢欣。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揪起自己的心脏,不要……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还在华天忙吗?”

    沈静云其实是不亚于沈思博的工作狂。

    “今天吗?下午就没在华天待了。”沈静云轻笑一声,从他的表情沈谚非就知道他的整个下午应该是被CANDY预定了。

    “你应该陪着她的。”

    沈谚非知道自己有多虚伪,但是不虚伪就不能武装自己。

    他拿出钥匙,旋转钥匙孔。

    “其实……”在门锁打开的瞬间,听见有什么断裂的声响。

    沈谚非只感觉自己被对方猛地扯了过去,热浪从门缝中涌了出来,融焯一切,房屋在震颤,轰塌的声响灭顶而来。

    “走啊!”有人推了他一把,房廊坍塌,跌落在他们之间。

    一切陷入了黑暗。

    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手指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头顶的缝隙中传来救援队的声音。

    “大家加把劲!已经救出来一个小孩了!”

    “下面还有人!大家不要放弃!”

    沈谚非发觉自己被卡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无法挪动,也无法翻身。

    这是哪里?耳朵里在嗡鸣,他想敲一敲自己的脑袋,胳膊却撞在了墙上。

    骤然清醒,他想起自己开门瞬间的爆炸。

    他被坍塌的房廊困住了,还好有房廊,否则上面跌落的天花板一定会砸死自己。

    “有人……这里还有人!”他嘶哑着发出声音。

    “听到了!还有人!大家小心把这堆石头推开!”

    沈谚非猛然想起什么,高喊起来:“静云!沈静云你在不在!你们有没有救一个叫沈静云的人上去!”

    “沈静云?喂,你们救的人里面有没有个叫沈静云的?”

    “就只有一个孩子被困在隔壁的房间里,其他人没有了啊!”

    沈谚非的心脏顿时一片冰凉。想起那时他扯过自己的力度,他的叫喊,还有推开自己的决绝……

    “沈静云……沈静云……你在哪里……沈静云……”沈谚非用尽了力气叫喊,他的嗓子已经哑了,用力时咽喉也在疼痛,但是沈静云的声音比一切都重要。

    “你他妈如果还活着就应我一声啊!混蛋!”沈谚非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无法撼动分毫。

    他的心脏冰凉彻底。

    “沈静云!沈静云!”

    他今天叫出那家伙的名字比一生的次数还要多。

    他恨这个名字,恨到咬牙切齿。

    “……我还没死……你别再叫了……”

    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响起,令沈谚非喜出望外。

    “沈静云!你还好吗!”

    “……我很好,除了爬不起来之外……请你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

    即使看不到,沈谚非也能想象对方唇上那抹无奈的笑容。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静云拉开自己之后根本没时间跑远,他就在墙后……

    “没有,就是被挤的难受。”

    “我们会没事的,已经有人来救我们了!”

    “嗯……嗯……听到声音了……谚非……他们太吵了,你跟我说会儿话吧。”

    “你现在还有精神跟我说话?出去比较重要吧!”

    “等到出去了,你就不会跟我说实话了。”

    沈静云的声音不大,却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无比清晰。

    “……你想听我说什么?如果你要我说……不想你娶CANDY之类的,我做不到。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实话是我不希望你把拒绝CANDY变成对我的恩惠。”沈谚非呼出一口气来,既然沈静云一定要听他说,那么他告诉他实话。

    “不说那个……因为没有意义,而你永远不会说出令我舒心的话……你说说看,第一次见到我是怎样的感觉吧……”沈静云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喘不过气来。看来他那边的空间真的很窄小。

    “第一次见到你?你别乱动也别说话浪费氧气!你想听我……我说给你听!”从小他就明白,沈静云任性起来其实就和孩子差不多。沈谚非闭上眼睛,他记得自己坐在沈仲秋的身边驶入沈家大门。一入庭院,就看见那棵梧桐树下的沈静云,他整个人隐秘在枝叶的阴影之下,看起来宁静得仿佛全世界的喧嚣都远离。

    “我以为自己在看一场电影,你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所以我经常忍不住偷看你,早餐时当你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你骄傲的下巴。你坐在靠窗的位置,如果父亲还没来,你会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那时我只能看见你的鼻骨。当你拎上外衣走出家门时,我看见的是你的背影……其实我偷看的最多的,还是你的背影。因为不用担心你会刻薄地说‘看什么呢,小贱种’。”沈谚非咽下口水,良久却没听见沈静云的回话。

    “喂,沈静云!我难得这么坦白地讨好你,你怎么不说话?”

    “沈静云?”

    “喂!你混蛋!别吓唬我!回话啊!”

    心跳凌乱了起来,背脊一片冰凉。沈谚非挣扎着,痛恨救援队的进展怎么如此缓慢。

    “沈静云!”

    “沈静云!你给我说话啊!”

    沈谚非觉得自己就快哭出来了。

    “……你瞎嚷什么呀……我只是被憋的难受……没力气说话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沈谚非一侧的断墙被撑起,光线照了进来,“啊!找到了!就在这里!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拉他出来!”

    “没有!我只是被卡住了!”

    沈谚非喜出望外,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被拉了出来。抬上担架的那一刻,他挣扎着抓住救援人员,“我不走!我的二哥还被困在那里!我要看着他被救出来了才走!”

    “这位先生!您看你的腿受伤很严重!您还是……”

    “不要耽误时间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救他!不然我哪里都不会去!”

    沈谚非执着无比,其他人根本无法说服他,只能马上去救沈静云。

    时间对于沈谚非而言是一场漫长的折磨,每一块砖石被翻起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他握紧拳头,牙关咯咯作响。

    随着撬起那块压下来的房廊,眼前的画面令沈谚非的瞳孔一阵收缩!

    “快点!叫医生过来!这里有伤员大出血!”

    “不要耽误时间了!”

    沈静云靠着墙,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完全闭上,胳膊无力地搭在一旁,腹部被爆破物刺中的地方不断有血渗出,他的身下早就一片殷红。

    刚才那个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沈谚非从担架上摔下来,他想爬起,无奈受伤的那条腿刚触上地面就刺痛入心,他只能难看地趴在地上。众人要将他扶起,他执拗地将所有人推开,狼狈地爬向沈静云的方向。

    如果不是来找他,沈静云现在正不耐烦地陪着CANDY选婚纱。他会有个不算美满但绝对有价值的婚姻,他会越来越成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废……一碰就破灭……

    有人从后面一把将他抱出,强劲有力地将他扶起。

    “谚非,谚非,冷静!”冰凉的嗓音,像是要将所有扬起的尘埃都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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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更新...

    医务人员赶过去,为沈静云进行急救。

    沈谚非还在挣扎,他只想挣脱束缚自己的一切。但是对方的臂膀太有力,将他死死禁锢在那里。

    “嘘……嘘……你爬过去也只会打扰医务人员对静云的救治。”

    那个声音沉冷而柔和,沈谚非忽然明白抱住自己的人正是沈思博。

    是啊,自己的公寓爆炸了,沈思博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沈谚非无力地向下坠,沈思博牢牢托住他。

    沈静云已经被按上了氧气罩抬上了救护车。

    “大哥!我们也去!马上就去!”

    “我们当然要去医院。”

    话音刚落,沈思博将沈谚非横抱而起,放在自己的车上,紧跟着那辆救护车开往医院。

    沈谚非呆愣在那里,他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眼,他就会看见沈静云毫无生气满身是血的样子,每一滴血色都侵蚀着他的呼吸他的神经。

    “大哥……静云流了很多血……”

    沈谚非的声音发颤,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软弱过了。

    沈思博只是看着方向盘,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他没来找我就好了……”

    沈思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一颤。他没有告诉他,自己还在书房修订合同的时候接到卫子熙打来的电话,当他知道他的公寓发生煤气爆炸的时候,被炸裂的又岂止是那栋公寓,还有他沈思博的冷静与自制。任由那价值过亿的合同像是垃圾一样凌乱地落在地上,他疯狂地冲下楼去,无数次拨打沈谚非的号码,无数次听到无法连接的提示,他的神经濒临崩溃。

    当他看见那满目狼藉的时候,他甚至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直到听见沈谚非呼喊沈静云的声音,沈思博才感觉自己被冰窒的心脏终于再度跃动起来。

    紧紧抱住他,沈思博知道怀中的这个人也许坚强也许倔强到傻气,但是又那么容易被毁掉。

    即便他不断嚷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沈思博发觉自己根本恨不起来。

    车子驶入医院,医务人员早已严阵以待。沈静云被推进了手术室,沈谚非右腿骨折,当他的全身检查结束,就连石膏都打好了,沈静云的手术还是没有结束。

    沈洛缨和严赋都赶来了。

    “怎么回事?听说是瓦斯泄漏?谚非,我早就跟你说过搬回家里来住了!如果你不是住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沈洛缨得知沈静云大量失血现在还生死未卜的时候,眼泪止不住下落。

    “没通知王振坤吧?”沈思博看了一眼严赋。

    “还没来得及。等手术结束之后再说,现在通知王氏父女也没什么意义。”严赋掏出手机联系各大媒体,要他们将沈谚非的公寓爆炸一笔带过。一旦沈静云受伤入手术室的消息传出,华天的股价必然动荡。

    终于,手术结束了,仍旧戴着氧气面罩的沈静云被推了出来。坐在轮椅上的沈谚非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到。

    “静云……静云……”沈谚非笨拙地摇着轮椅,沈思博硬生生按住了椅背。

    “医生,请问沈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严赋第一时间开口问。

    “如果再晚送来五分钟,我真的救不了他了。”主刀一声将沈静云的伤情细细道来,太多专业词语,沈谚非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但是他知道,沈静云差一点就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还悬在半空中。

    沈静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有沈洛缨和严赋看着,不出几个小时,CANDY也赶来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拼命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怎么会爆炸。

    “回病房休息吧。”沈思博开口道。

    “我想……看他醒过来……”

    “可是这样的事情有意义吗?医生已经说了,静云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回醒。”沈思博没有向刚才一样强迫沈谚非,“而且这里已经有洛缨和CANDY在了。你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可是沈谚非已经开始犯困了。

    明明腿部的骨折疼痛到令他丝毫睡意没有,为什么现在那么想睡了?

    “而且刚才医生给你的止疼片里有安眠成分。”

    沈思博的嘴唇一开一合,沈谚非的眼帘却垂落下来,脑袋向轮椅的一旁歪去。

    严赋侧过身来,“啊,他终于睡着了。”

    “我会送他回病房休息。”沈思博推着沈谚非离开。

    将沈谚非抱上床,沈思博叹了一口气,指尖掠过他的发丝,停留在他的鼻尖。

    当他低下头来,嘴唇轻触上沈谚非的唇角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卫子熙打来的。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沈思博的声音再度冷冽起来,刚才的柔情款款全成了错觉。

    “恰巧的是今天迅驰的殷总也遇上了车祸,他的意思是应该是长天实业在警告迅驰的人在法庭上不要乱说话。”

    “警告?弄到瓦斯爆炸的地步难道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沈思博的声音彻底沉冷了下来,“卫子熙,我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长天实业的那几只蟑螂,我不想在看到听到他们任何消息。”

    “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已经在着手做了。”卫子熙的声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对了,谚非还好吧?”

    “问题不大。”

    “那么沈静云受伤的消息要不要传出去?说不定明天早上一开盘股票市场就有所反应了。”

    “不用。即使我们不说也会有其他人会泄露出去。”

    沈谚非这一觉睡的很沉,只是他的眉头一直紧皱不得放松。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有些刺眼,而太阳穴也疼得厉害。他想要坐起身,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在隐隐泛疼。伸手向下摸去,那是一层厚厚的石膏。

    “静云!”沈谚非骤然想起发生的一切,撑着上身跳下床,石膏的重量比他想象中沉的多,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他抓住床沿勉强保持了平衡。扶着床头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坐上病房里的轮椅,刚来到门口就看见正在门外打电话的沈思博。

    “你怎么起来了?”沈思博快步走过来,他的尾音扬高,担心中隐隐有一丝不悦。

    “我要去看看沈静云怎么样了。”沈谚非执着地摇动轮椅,沈思博却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我推你去。不然你是不会安分的。”沈思博永远不会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垂下眼帘推着沈谚非行走在安静的走廊里。这一层是贵宾病房,除了医务人员几乎无人走动。

    当他们来沈静云的病房门口,门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静云!你真的把我吓死了……医生说你差点就死了……”

    是CANDY,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即使不推开门,沈谚非也能想象她依偎在沈静云的身边梨花带雨的模样。

    “是差点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沈静云的语调无力而疲惫,大量失血又经历了手术,他最想要的就是安静地待着。

    沈思博正要抬手敲门,沈谚非拦住了他。

    “不用了,大哥。二哥没事就好。”沈谚非勾起唇角。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强逼自己笑。真的很难看。”沈思博推着沈谚非转身,行向回去的方向。

    病房里的沈静云掠过CANDY的肩头看着那扇门。

    他知道有人曾经停驻在门外,他也知道那是谁。

    “为什么不进来……”沈静云闭上眼睛扯起唇角。

    用过午饭,严赋夹着公文包来到病房,他看了一眼CANDY,但是CANDY还是无自觉地坐在沈静云的身边。

    “CANDY,你去帮我买杯长岛咖啡吧。”

    “啊,为什么要我去?”

    “如果不是你去的话,别人弄不清楚我的口味,万一买速溶咖啡给我,就真的虐待了我的舌头了。”

    CANDY兴高采烈地去了,却丝毫没考虑到像是沈静云这样的伤势是不适合喝咖啡的。

    “如您所料,确实是长天实业在搞鬼。”严赋将文件送到沈静云的手中,点了点其中一些重要数据,“这些黑钱洗的很隐秘,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长天实业不干净,只怕还很难找出破绽来。”

    “所以能看出问题的谚非真的很厉害。”沈静云露出一抹微笑,“这一次华天还有沈氏都不会让长天实业有翻身的机会,我要他们死的很惨很惨。”

    “您很少这么记恨过谁……”严赋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其实CANDY小姐配不上您。即使没有王氏支持,您未必就不能赢过沈思博。”

    沈静云哈哈笑了起来,捂着肚子,他笑容中的自嘲严赋第一次看见。

    “严赋……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和CANDY结婚不是为了试探谚非,不是为了看他难过的样子,不是为了逼他说不要娶别人。其实我高估了我自己,在他的心中也许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比路人甲乙丙还有惹人生厌。可就是这样啊,我还在幻想着他会对我说我想听的话。”

    “对自己诚实才是最困难的事。”严赋淡淡地说。

    “知道为什么我会提拔你做我的副手吗?”沈静云扬了扬下巴。

    “因为我的作风像沈思博,而您清楚地知道您需要那样的冷静与严谨。这是我愿意跟随您的原因,因为您从不否定自己的对手。因为肯定,所以正视。”严赋微微点了点头,“请您好好休息吧。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泄露您入院的消息,股价目前稳定。因为受伤的关系,您和CANDY小姐的订婚典礼挪后了三个月。当然如果您不想订婚,我也能找到无数种方法让王振坤无法因为悔婚而找您的麻烦。”

    那是自然,CANDY有着辉煌的历史。

    沈静云挥了挥手示意严赋离开。

    趁着CANDY没有回来,沈静云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麻醉药已经过去了,腹部的伤口疼的厉害。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心上那被缓缓撕裂的痕迹。

    明明两个人就住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层病房,却谁也没有见过谁。

    两周的时间过去了,沈谚非作为指控长天实业董事长的重要证人即将出庭。

    清早,沈思博就来到了病房里,不发一言替他整理衬衫,换上西装,打上领带。他的手指除了钢笔和报纸之外,沈谚非第一次静静地欣赏他握着别的东西。

    “我以为你会说即使我不去,长天实业的董事长也要下地狱。”

    “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你亲自做的,就没有意义了。”沈思博松开了手指,一个稳重的双十结出现在沈谚非的颈间。

    他想起自己当年读的是贵族中学,校服都是需要打领带的。自己总是在镜子前挣扎许久,最后还是欧阳管家替他将领带系好。偶尔沈思博路过他的房间时,会驻足看着他们的身影。那时的自己总觉得丢脸,很想说欧阳管家每次进来为什么不把门关上。沈思博说不定在心里暗自嘲笑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危险美学》的繁体版还有两天终止预购了哦,大家要抓紧时间不要错过之后又懊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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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现在他如此耐心地为自己打领带,绝对没有丝毫嘲笑的意味。他的眼睛微垂,注视着指尖,一切变得缓慢,感觉他平稳的呼吸,到底是什么令沈思博这个看似沉闷的人令人在等待中不自觉期待。

    每一次你经过我的门前,到底想的是什么?

    “好了,走吧。”沈思博最后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细致入微。

    沈思博扶着沈谚非坐上轮椅,其实这样的事情可以交给助理,但是他总是执着地亲自推沈谚非,仿佛将沈谚非交给谁他都不会放心。

    走廊里仍旧静悄悄的,三五个病房之外就是沈静云的所在。沈谚非知道以他的伤势现在还不可能出院,可是空气里总有什么在牵引着他回头,而他硬生生将这样的念头压下。

    来到法院外,沈谚非闭上眼睛靠着椅背。

    “紧张了吗?”沈思博轻声问。

    “不紧张。我早就有出庭的经验了。”

    沈思博的眉宇一颤。上一次的出庭,沈谚非赔掉了两年的青春,换来了今时的淡定。

    沈谚非微微一笑,助理将车门打开,轮椅就在一旁。他下车时石膏差点撞在门上,身后的沈思博牢牢托住了他。

    “别急,慢慢来。”沈思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传召沈谚非上庭的时候,他被推了上去,当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的时候,思维沿着视线奔涌而出拽不回来,因为他竟然在最后一排看见了沈静云。

    他为什么会来?才做完手术两周伤口都没愈合他为什么要来?

    沈静云身着黑色的西装,没有以往凌锐的精英气质,反而显得平静从容。同样是法庭的观众席上,今天的沈静云与两年前完全不同。

    两年前的他,盛世凌人中满是浮躁。

    当沈谚非正式开始回答律师问题的时候,他的嗓音有点哽。因为这里两周来他第一次见到沈静云,对方的脸上没有血色,眼睛里却是自信毫不动摇的目光。

    在这样的目光里,沈谚非一字一句地清楚说出怀疑长天实业账务有问题的原因,告知殷振轩的过程。辩方律师不断质疑沈谚非的能力和资格,而沈谚非的情绪没有丝毫紊乱,在许多证人被对方盘问到失控的情况下,沈谚非只是简洁地反驳对方。这些问题在上庭前控方律师已经为自己模拟过许多遍了。无论对方如何诋毁质疑沈谚非,他都能从容不迫。毕竟比起两年前让自己进入监狱的那次出庭,这一次只能算是小儿科。

    沈谚非的证供结束了,而长天实业的案子在沈谚非的证词之后基本就是板上钉钉。

    离开时经过法院走廊,轮椅前不远处是沈静云的背影。

    和往日不同,沈谚非知道对方刻意压低腰身为了不给腹部的伤口制造压力。他正在和谁说着电话,入院两周,沈谚非毫不怀疑华天有成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一个赶着向导师递交资料的助理律师急切地奔跑而过,猛地撞开行步缓慢的沈静云。

    沈谚非伸直了腰,看着沈静云踉跄着倒地,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了他的痛苦。颤动的肩膀,压低的身姿。

    沈谚非想要冲过去扶起他,但却无法站起。

    “沈总!”严赋冲了过去将他扶起,紧接着用手按住了沈静云的腹部,“沈总!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没有。”沈静云的回答很用力,推开了严赋,一步一步向着出口走去。

    有某个说不出的地方在疼痛,沈谚非想要按住自己的痛处,却无从下手。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明明受伤了为什么还是要来?

    坐在回去医院的车上,窗外中心广场LED屏幕正播送着长天董事长被控有罪入狱的新闻。风从窗沿灌进来,一遍一遍重复着撩拨沈谚非的头发。

    “你真的和两年前不一样了。两年前你害怕的颤抖,现在就算对方攻击你的人格你的能力,你都能镇定自若。”沈思博开口道。

    “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为你入狱了吗?”沈谚非用平静的语气问。

    “我应该对你更好的。应该在庭上阻止你做傻事,应该放下自己的自负。我以为把你从监狱里弄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你甚至不用在那里待上一晚我就能带你出来。然后你就会乖乖地待在我的身边,被我保护。但是我错了。我的错误由你来承担。”

    沈思博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更不用说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展现到他人的面前。他的思想从来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别人窥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