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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你会习惯的。"岑介仁微笑。

"谢谢。"

"日朗,我要你--"

日朗用手掩住他的嘴,"口口声声我要这个我要那个,真可怕。你请回吧,我有我一套,你别管我,我不理你,我俩做个好朋友算数。"

"那是什么?"岑介仁笑,"徐志摩的最新新诗?"

不,那个声音不属于岑介仁。

日朗可以肯定。

"我倦了,我想休息。"

"睡了那么久,还说累?不如听听我最近的战绩。"

不消日朗指引,岑介仁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谁同谁此刻是他手下败将,都臣伏在山脚下仰观他的成就。A君一生与他作对,可是此刻也不得不悄然引退,B君及C君声色艺均不足以惧,旁人观之,不过是小老鼠阶级……诸如此类,论尽苍生,结论是,天下之英雄,唯岑介仁一人。

日朗越听越过瘾,一直含着笑。

人能够如此自大真是乐事,为什么不呢?又不伤害人,不乐白不乐。

"日朗,我成功了,我尽收失地,已经打下山头,立于不败之地。"

日朗唯唯诺诺。

"那美好的仗已经打了,应做的事已经做了。"岑介仁神气活现地说。

"是,"日朗给他接上去,"你几时到上帝处去领取你的冠冕呢?"

岑介仁微笑,"你又来扫兴了,日朗。"但这次他并不生气。

日朗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该休息了。"

岑介仁终于打道回府。

日朗摇摇头熄了灯。

一个人出人头地是因为他不甘平凡,而不是要做给任何人看。

这些观众算是老几?不过是一群爱看热闹的人,何必去满足他们。

做得更好是因为想提高生活素质,不为其他。

岑介仁显然不认为这是上进的原动力,他喜爱观众,他离不了灯光舞台;不过,他自有他的乐趣。

他怕日朗教他孤芳自赏,日朗怕他拉她上台表演,两人实在走不到一起。

日朗睡着了。

半夜被邻舍婴儿啼哭声吵醒,迷迷糊糊,只庆幸自己没有家庭。

天还是亮了。

学子时代,老是在天蒙亮时趁交通不那么拥挤的时候出门,就是这种天苍苍地茫茫的感觉。

日朗一直寂寞。

她忽然软弱起来,拨电话给母亲。

姚女士很快来听,显然已经起床。

日朗清清喉咙,"我在想,也许我们该一起吃顿饭。"

谁知她母亲问:"你是谁?"

她没听出女儿的声音。

"我是日朗。"

"呵,你,"她意外了,"有什么事?"

"没事,只是聚一聚。"

可是她们从来没有这种习惯,姚女士在那头僵了好一会儿,然后勉强地说:"你订好日期地点之后通知我吧。"

"好,让我想一想什么时候有空再联络。"

电话挂断了,又一次失败。

这一道鸿沟不知何日才能跨过去。

日朗听过许多朋友说,母亲年纪大了之后,母女终于谅解,开始有说有笑,对焦日朗来说,这是奢望。

立轩一次劝:"你原谅她吧!"

"立轩你不明白,"日朗马上说,"我原谅她?她认为错全在我,她还不准备原谅我呢。"

立轩愕然,"你有什么错?"

日朗已经不愿意再讨论下去。

不如讲一下什么地方的巧克力蛋糕特别香,何种牌子的牛仔裤真是服服贴贴。还有,谁的确优秀,三十多岁就在官府里升到那个席位。

闲谈最好是说说不相干之事,不伤脾胃。

传真机上有个短短便条。

"日朗,报纸已收到,谢谢,请注意有时小说与杂文并非在同一大页上,盼勿寄漏,英杰。"

日朗哑然失笑,真是个报迷,到了这种地步,堪称报痴。

生活有寄托是件好事。

她梳洗完毕上班去。

回到写字楼,只见机电部同事与秘书围着她的办公桌正在扰攘。

"什么事?"

"焦小姐,传真机正在接收,忽然卡住,接着冒烟,我忙唤人上来修理,看样子是报销了。"

日朗不经意地说:"什么牌子这么简陋?退回去要求赔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