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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路(12)

    “焦扬,”易明曦看着她低头收拾碗筷,一直放在手里的筷子终于忍不住狠狠一搭在茶几之上,狠狠的瞪着她,“我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人了?现在我们或许什么也不是,可是当时呢?当时那样的亲密与美好,你怎么什么也不和我说?”

    她抬起头,唇角浅弯,“你呢?易明曦,你有一个做外交官的父亲,有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母亲,还有一个旅居国外从事金融行业的姑姑,这些事情,你是否和我说过?”

    他彻底呆住,愣愣的看着她不做言语。而她则在这样的注视中抿唇一笑,默默的起身收拾碗筷,然后转向厨房。

    “焦扬!”她正在洗手池里洗漱碗筷,手腕却突然被他狠狠攥住。她侧头看他,却见他一双眸子犹如寒夜繁星,眉宇间似乎还凝聚着一种惧人的凌厉,“你就是因为这个和我说的分手?”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想要挣脱他的禁捁,却再次被他按了回去。他的眼睛里尽是迫切和焦灼的光芒,“焦扬,我以为你都知道!”

    他从不喜欢将自己的家族诉于别人,可是她是学习委员,那些所登记的转学资料也是经过她的手才送到班主任之手。那里面都有他的家庭成员和工作单位,他一直都以为她看过,所以以后才绝口不提。

    “是,我是知道。”她淡淡的目光看向他,犹如他是这世间对她而言最可有可无的一件东西,“可是那是我在大三的时候才知道的消息。”

    从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嘴里得知他的显赫家族,他永远都不知道她那一刻有多么伤心和绝望。

    “易明曦,你永远都是你以为你觉得你发现你考量,永远都是那么胸有成竹自信满满,永远都是那么气宇轩昂毫无估量,你有没有想过我?”她的唇角微扬,一抹极其苍白的笑容自唇间逸出,“我只是普通工薪家族之女,父亲亡故母亲残疾,连我的学费都是家里省吃俭用才能供给,我也不了解像你那样的世家子弟世界。”她微微撇身,无视他专注的目光,眸子渐渐垂下去,“如你所言,那四千多万的赔偿金,靠我的残疾妈妈根本就还不起,你料想的虽然实际,却没想到我比你想的还要惨……所以,我选择停留在你身边,束手就擒。”

    仿佛有一扇天窗自头顶打开,易明曦只觉得突然间又冷又痛。记忆里一些东西在这样的刺激下恍然复苏起来,大学时候焦扬虽与他谈恋爱,但亦会在每月分出三分之一的时间用于勤工俭学。他还曾经抱怨她钻进钱眼里,恼恨她繁忙的打工生活分散了他与她同处的多少时光,到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是在为自己赚取生活费用。

    可是这样的困苦,她从不与他说,在他面前的焦扬,从来都是灿烂炫然的,仿佛没有一丝忧伤沾染她的世界。这样的无忧无虑,原来是基于那样辛苦的个人生活。

    所以他这才以为她与他一样美好,但是却从没想到过这样看似顺理成章的想法,竟会有一天变成隔断他们恋情的利器。

    原来他与她在最甜蜜的时候,都不曾真正的彼此托付。易明曦搭在她手腕上的手逐渐放开,一丝锥心的苦痛自心底腾涌上来,曾经认为的山盟海誓,到头来真的只是可有可无的海市蜃楼。

    一切都是梦境。

    他看着仍然垂头洗漱的女子,正午的阳光打在她的额发之上,将她黑如丝缎的头发度上一层金黄,一缕头发随意的垂在白如凝脂的面庞,更添一种和宁的美好。他今日知道的一切,也许是他们分手的一个缘由,而他却深信,还有别的原因。

    可是就算这样,她都仿佛不打算告诉他,好像真的笃定,他们两个人曾经美好的一切会彻底翻过去。不管他甘不甘心,不管他困不困苦,

    “可是你也从不问我……”,他突然开口,声音凝如淡烟,又像是在独自苦笑,尾音处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就像是这次,你也不问我怎么样才随你过来……”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随手带上了厨房的门,重重的一下,如同敲在了她的心上,闷而生硬。

    她终于忍不住,心里像是突然有了什么想法,放下碗筷便奔向客厅,白瓷的碗筷好像是跌在了地上,自身后铺展出清脆的声响。

    她跑到他身后,猛地拉住他的胳膊,手上依然残存洗洁精的药液,他上好的休闲服马上便被润上了一圈儿水渍,“你怎么样才过来?”

    他停住脚步,木然站在原处却不回身,“原本就已经两天没睡觉,昨夜之所以睡的那么早,就是因为困怠至极。”

    “你三夜没睡?”抓住他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些,话一出口甚至有了些斥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