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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别担心,」她说:「今日不过做检查,中午便可返来。」

「母亲,」振星问:「你会不会捐骨髓给人?」

纪月琼笑,「什麽意思?」

振星坐下来,似自言自语:「父母有需要,我当然义不容辞。」

她母亲立刻欠欠身,「谢谢,谢谢。」

「还有,王沛中如果不行了,当然也得出手。」

纪月琼颔首,「事後叫他全家叩头谢恩。」

「可是其他人等,这真是……」

「怎麽会讲到还麽大的题目上去?」

「婵新呀,那麽瘦小个子,动辄捐这个捐那个给陌生人。」

纪月琼动容,「呵,她真的慈悲为怀。」

振星说:「我放心了,那样的一个人,大抵不会来同我争家产。」

纪月琼看着女儿,叹口气,「真是我的错。」

「什麽?」

「教女无方,把你养得口无遮拦。」

「呵我是有话直说。」

「人家会怎麽想?」

振星微笑,「妈妈,事事想着人家怎麽想,那还怎麽做人。」

「你真豁出去了。」

「妈妈,我一心来这世上享福,当然要放开怀抱,难道你不愿看到我这样开心?」

「你快乐,比我自己高兴更好。」

振星哈一声,「我一早就知道。」

「别多讲了,去,去医院给你父亲与姐姐精神支持。」

「你呢?」

纪月琼理智分析:「在这件事上,我纯属姻亲,一点血缘关系也无,用不到我,我是外人,我在场,徒劳无功,你不同,一则可代表我,二则年幼无知,无人嫌你。」

「我去,我去。」

振星抵达医院,在候诊室见到老父,他背着她,振星蓦然发觉父亲头顶部位头发已经稀疏,心里一痛,连忙趋向前去,「爸爸。」

周舜昆拾起头,「你怎麽来了。」

「我给你送热可可来。」

振星递上一只小小不镑钢暖壶。他认得这只暖壶由他亲手买来给念小学的振星带饮料去学校喝,一晃眼这麽多年了。

「姐姐呢?」

「在接受检查。」

「爸要不要回家?我替你。」

「再等一会儿,这些年来我并无为她做过什麽。」

振星说:「好像是她不愿跟你。」

「我总觉内疚。」

振星微笑,「都是注定的吧,像我,天天同父亲厮混,有这个福气。」

「你小时候真正可爱,一张脸雪雪白,扁扁的,像活娃娃。」

振星笑,「父母看子女,都用这样的目光吧。」

医生出来了。

照例安慰病人家属,表示不过是中小型手术,并无大碍,明日上午九时许入院,即刻入手术室,中午可知结果,三日後可出院云云。

最後医生看着振星问:「周小姐你是什麽血型?」

「A十。」

「同病人一样,如有必要,你愿意捐出血液吗?」

振星亳不犹疑,「愿意。」

周舜昆接着表示想把病人转到私家房间,让她安静休养。

振星一抬头,看到王沛中赶来了。

心头一喜,「你不用上班?」

「我来支持你呀,你的事即我的事。」

振星温柔地看着他,「一张嘴这样会说话了。」

「对,忘记告诉你,爸爸打算送辆车给我们做礼物。」

「那多好。」

「来喝喜酒的客人自然会带传统的黄金首饰来给新娘配戴。」

振星谦逊,「那我真的要抬不起头来了。」

半晌,王沛中间:「你姐姐可出院没有?」

振星一怔,他都知道了。

王沛中双手挥在口袋里,「没人对我说过什麽,是我自己综合这一两日的所见所闻,蛛丝马迹,得到的结论。」

那,也就很聪明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个姐姐吗。」

振星点点头,但是,她希望姐姐同她一样无聊庸俗,成日为一袭婚纱,一件首饰钻营,姐妹俩躲房中哺嘀咕咕,嘟嘟囔囔,谈论邻家的是非,然後,中年齐齐发福,结伴挑女婿,搓麻将,数媳妇的不是……

周婵新太高贵圣洁了。

振星到这一刻还弄不懂婵新今早说的善与恶,生与死,阴同阳。

这时看护微笑走过来,「你们可以去看病人了。」

他们一行三人马上走进病房。

婵新有点虚弱,需扶着才能坐起来。

振星忙说:「这是饿出来的,回家多吃些滋补食物,保证有气力。」

看护推门进来,「请於一时前出院。」

王沛中咳嗽一声,轻轻告诉振星:「同酒店一样,过了一时,另外算一天房租。」

周舜昆握着婵新的手,忽尔老泪纵横。

振星与玉沛中假装看不见,人总有流泪的时候,哭是一种宣泄感情减压良方,稀疏平常。

振星把自己身上的羽绒大衣脱下罩姐姐身上,扶着她上车

婵新尚一直闭着双目打咚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