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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阿平的先生

    金秀yù坐在上房里头,手里捧着个针线篮,拈了一枚极粗的针,拉了一股极粗的线,正在纳鞋底。

    “嘶——”她抬起手,见指腹上几道红痕jiāo错。

    “到底富贵最养人,才个把月呢,将身都养娇贵了,做起活计来也不用。”她摇头笑着,搓了搓手指,指腹上的茧如今只剩下薄薄软软的一层。

    真儿端了一琉璃盘新鲜的荔枝进来,一见金秀yù手上的活计,立刻嗔道:“我的少nǎinǎi,不是早说了么,这鞋底慢慢做便是,何苦如此劳心费神,赶的什么似的,仔细一会眼睛疼!”

    金秀yù笑道:“我瞧着你们大少爷这几日有烦心事,日日愁眉不展的,早些替他做好了鞋,好哄他一个高兴。”

    真儿劈手夺了她手里的活计以及针线篮,说道:“这鞋做好之前,只怕少爷就要指着我们奴才们的鼻,骂我们伺候少nǎinǎi不尽心,尽叫你自个儿劳累呢。”

    她将针线篮往旁边一放,递了琉璃盘过来,道:“喏,新鲜的妃笑,少nǎinǎi快吃一个。”

    金秀yù惊讶道:“十月天气里,哪里来的荔枝?”

    真儿用嘴朝南边一努道:“长宁王府送过来一小筐,说是南边儿的进贡,老太太那里刚送了一盘去。”

    金秀yù拈了一颗荔枝,剥了壳放进嘴里,十分地清甜爽滑,脑里却想起当日的情景。

    当日李承之听说了小世杨麒君传召阿喜的事,虽是十分地惊讶,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她冷眼瞧着,似乎李家同长宁王府有些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他这几日的烦恼似乎也同长宁王有关。今儿这长宁王府又特特送了荔枝过来,虽不是十分jīng贵的东西,但进贡之物素来只有皇家享用,送给李家,那就叫赏赐,可不是一般的殊荣呢。

    这位王爷,她却到现在还未曾见过。

    “阿喜这几日如何?”

    一听阿喜的名字,真儿未语先笑。

    “她呀,日日被那小世给传去王府,回来时每每都是垂头丧气。那小世也是古怪地很,总拿她取乐,变着法地折腾,却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金秀yù想起李婉婷又气又恨又无奈的模样,也是忍俊不禁。

    这丫头,总算遇到她的克星了。这几日,漫说她同老太太,就是张妈妈、青yù、秀秀等人,并跟着她伺候的丫头们,都跟着省了许多的心。

    她想着,莫非这小世是看上阿喜了?又想不对,那小世才十二岁,阿喜才十岁,哪里懂的这些!倒像是两小无猜,闹着别扭呢。

    “对了,阿平呢?只见他日日去先生那边学功课,早出晚归的,怎么也没个歇息的日?”

    自从她进mén,就没见阿平歇过一天,若论起用功来,又不要考状元,如何这般地努力?

    真儿也皱眉道:“说来倒也奇怪了,从前也没见阿平这般用功,如今怎么日日都在先生那耗着呢?”

    金秀yù想起她还从未见过阿平的先生,老太太也从来不曾提起与她引见。

    “左右今日无事,不如咱们去后头瞧瞧,看先生都给阿平教些什么。”

    真儿笑道:“少nǎinǎi既有兴致,咱们少不得去一趟。”

    金秀yù忙扔了荔枝壳,叫人去唤了chūn云来,主仆三个出了明志院,直奔后huā园。

    教李越之的先生是李家单独聘请的,住在后huā园的大湖边上。那边有一栋小楼,一面是先生的居所,平日李越之来了,就在小楼上课学习。

    小楼旁边还有道角mén,就是方便先生平时外出访友,不必经过前院,可直接从这角mén出去。

    金秀yù越想越觉着奇怪,这位先生实在过于深居简出,她嫁到李家近俩月,竟是一面前没见过,也从不曾与主家一同用饭,阿平却日日往小楼跑。岂不是十分稀奇的事情?

    她一面疑huò着,一面带着真儿、chūn云,走绿堤,拂柳丝,穿过huā径,绕过大湖,来到了小楼跟前。

    这小楼不过两层,却十分地清净幽雅,外头看着便是窗明户秀,通风良好,二楼的视线也是绝佳的,轻风吹过,缕缕墨香拂动。

    底下是七层台阶,经真儿介绍,这小楼,二楼是先生平日起居栖息之地,一楼正是书房和画室,阿平学习功课便是在一楼的书房内。

    金秀yù三人拾阶而上,到了书房mén口,大mén敞亮,里头却空无一人。

    真儿道:“约莫是在画室。”

    于是主仆三人又转过来,往画室走去。

    金秀yù不禁感叹这位先生教学环境的舒适,书房归书房,画室归画室,何等地专业。

    到了画室mén口,一样mén窗都大敞着,秋日清爽的风穿堂而过,十分地惬意。

    就见屋当一张大大的梨huā案,李越之正站在案头,面前铺着大大一张宣纸,提着一管羊毫,正在作画。

    两壁画满画轴,人物、山水、huā鸟,各物齐全,或五彩斑斓、或浓墨挥洒,均栩栩如生,显出作画人十分的功力。

    其一面墙上挂着一幅仕nv簪huā图,画仕nv乃是唐时着装,丰满的酥xiōng半lù,yù臂粉弯,眉目顾盼多情,真个好似活了一般。

    那画下背对mén口站着一位男,宽松的白衫,衣袂翻飞,几yù乘风而去,瀑布也似的乌发倾泻在背上,随风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