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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鸦声夜惊天

    鸦声夜惊天(修BUG)

    萧桓在隔壁浴间稍作清洗,将满身的淋漓大汗冲去了,正要伸手去取屏风上的换洗衣裳,顾含章转进屏风后面来,踮起脚尖勾下衣物,亲自服侍他披上,又取过一旁木架上的帕子来将他发尾不断滴下的水珠吸干。

    “忙了大半日,歇会罢。”她笑了笑,拉着他到窗下绣榻旁趴下,绾起衣袖轻轻给他揉捏肩膀。

    窗前的一株香樟长得枝繁叶茂,遮去了大半的日光,偶有清风拂来,凉爽清新,比一墙之隔的书房不知凉快了多少。

    萧桓卧在榻上不作声,顾含章也不多问,专心致志地轻捶他绷紧的双肩,直到他逐渐放松下来,她才将手移到他颈后轻轻揉捏。

    萧桓的颈背因常年日晒而略显黝黑,各处的肌肉都绷得极紧,似乎在这安宁静谧的氛围中也仍旧蓄势待发。

    这是一具常年征战沙场、穿梭刀光箭雨的强壮身躯,那宽厚肩背之上每一条丑陋的疤痕,每一处狰狞的旧伤都是男儿的勋章。

    顾含章情不自禁伸手去轻轻抚过横过萧桓左肩的几处伤疤,那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伤,长长一条自左肩蜿蜒而下直至背脊,很容易猜到必定是大刀或是长剑这样的兵器才能划开这么长的伤口,她指尖微微颤抖着抚上去,感觉指下的粗糙皮肤如同火烧一般,将那狰狞的暗红烙进她的眼中。

    “怎么?”萧桓睁开幽深的眸子转过身来看她,顾含章怔了怔,笑着要将他重新压回榻上去,萧桓反手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微微一碰,顾含章倏地便因这难得的亲昵而红了脸。

    她要抽回手,萧桓偏握紧了不让,闹了她一阵他才松了手重新闭眼卧回榻上去。

    “今日可有见到父皇?”顾含章斟酌良久,小心翼翼地问道,萧桓神色未动,只略略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清风这小子又多嘴了?”清风曾跟随他多年,人也憨厚老实,只这多嘴多舌的毛病总也改不了。

    “父皇好些了么?”顾含章一面轻轻捶打他的肩背,一面低头去看他,萧桓缓缓地睁开眼,面色沉了沉淡淡道:“能下榻走动,大约是好多了。”顾含章看他这架势像是不愿提起,也就不再多问,轻声道:“那就好,母后歇了几日也缓了过来,今早我去宫中探望时她已能带着容儿宛儿在含元殿前散步。”

    萧桓望住她低声道:“辛苦你了,含章。”萧桓同胞兄弟只两人,平王妃受谋逆一事牵累尚在大理寺石牢内,萧瑾的正妃又胆小笨拙,进宫问安照料皇后之事便落到了顾含章一人肩上,每天一早萧桓去昭阳宫问安,顾含章便也跟着一道进宫,早出晚归已有数日。

    虽是有些劳累,想到萧桓肩头担子更是沉重,她心中叹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能替殿下分担些就好。”

    园中几株杉树上忽地蝉鸣声骤起,吱呀吱呀一阵高过一阵,扰了难得的清静,萧桓闭目细听良久,坐起来沉声道:“明日和我一道去给大哥饯别罢。”

    隔日清早,东方微白之时,萧桓在京郊三里处等到了萧瓒。

    烈酒三杯朝天饮尽,两人都是神色未变,萧瓒摘去束发金环与腰佩玉饰,仅着白衣布鞋,仍旧是清俊雅致,不减一分温文之色,他面容平静安宁,丝毫不见颓丧懊悔。

    顾含章在一旁听着他兄弟二人随意谈笑,忽地分外感慨,今日有钟鼓馔玉、锦衣美人,须臾之间变了天,隔日便是布衣芒鞋、粗茶淡饭,生在皇家又有何幸?

    萧瓒转身朝她淡淡一笑:“烦劳弟妹多照料母后与容儿、宛儿了。”顾含章微微颔首,心中百般滋味混在一处,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犹豫许久,她才低声道:“望父皇早日查出真相,还大殿下清白。”萧瓒温和地笑了笑道:“弟妹还能信我,却叫我感激。”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声,对萧桓顾含章两人正色道:“此后父皇母后那里,你们二人多照顾着,朝中之事莫要掺和,遇事早早脱身才是上策。”

    最末一句暗含警戒,顾含章听得脊背微微发凉,萧桓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大哥随口一说,不必当真。”萧瓒笑了笑也没辩解,向两人别过回了马车,一行人缓缓地走远了。

    这夜下起了暴雨,稍稍给这闷热的仲夏夜带了些凉意。到天明时,夜里落下的雨水又都渗入了土里,艳阳依旧,热风如常。

    顾含章在书房见到了萧桓,这个时辰他该是在朝房与百官议事或是在城外神武军教场操练,今天他却安静地在案后随意地翻着她悄悄藏在书架上的一本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