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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六十.【山茶如歌】—唐肃番外

    “师娘……你若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孙清荷又是如何怀上的?”

    “我知道,一时间让你知道如此多惊人的事,你难以完全消化,所以我要说的这件事能叫你彻底信服……”蔚蓝平静下来,一瞬不瞬的盯着傅怀歌,淡淡道,“孙清荷怀孕之事,是假的……”

    傅怀歌霍然抬眼,瞳孔骤缩,好似铅黑的苍穹里翻滚流连的乌云,闪电如锯,白光森森。

    咬字重复道,“孙清荷怀孕的事,是假的?”

    “是,孙重凯不过位居员外之职,然而他在朝中的位置却如日中天。以前还不甚明显,自打你回宫那日,群臣竟随着孙重凯一同抱病称恙,瞿卿就此心底有了计较。”

    蔚蓝站起身,往大门处踱了几步,明媚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门扇,照在她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看上去宁和又安然。

    “我在孙清荷安神的药里,添了甘草,蜜桑白皮,蜜枇杷叶,金银花,合欢皮,缓解苦味,又以补虚为由,添了当归。诸多极寒的药材参合喝下去,不久后孙清荷的月事就停了。”

    “瞿卿的意思,是叫孙清荷误信自己有了身子,等待我揭再去发此事,如此欺君之罪,他虽不能废后,但可以借此机会削了孙重凯独揽的一部分大权。我便依着瞿卿的意思,给孙清荷诊脉,告知她,她有身子了……”

    “突然有孕,孙重凯不会生疑吗?”

    “会,他派人传话给孙清荷,让她找些信得过的太医为她诊脉。”蔚蓝转过头,眉眼笼罩在阴影处,神情黯然道,“孙清荷谁也不信,却独独信我,一日三番四次召我去诊脉,为她护胎,甚至算好了临产的日子,亲手绣起了褂子。她哪里知道,我便是那个要害她的人……”

    “我从没她如此欢喜过,她已贵为皇后,却仍不计身份的欢喜得抓着我的手,连连道谢,哭得像个孩子……”

    蔚蓝绵软无依的声音一点点的勾起最初的那些少女的回忆,宛如魔音般丝丝传进傅怀歌的耳里。

    傅怀歌浑身忽然失了力气,重心后坠,颓然的靠上软榻的后背。

    有谁不曾为相爱的一颗心被踏碎而黯然伤神?

    有谁不曾因一段无疾而终惨淡收场的爱情而掏空心肺?

    两个人女人爱过同一个男人,最终却都要落得这个境地。

    一个骄傲的死在他的手里,死后才被他记在心里,偶然遇上与她有关的,便拿出来缅怀一番。

    一个爱得痴痴傻傻,能够陪在他身边承蒙恩宠,却被蒙在鼓里浑然不觉自己早已被剥夺了做一个完整女人的权力,至今还得不到他的心。

    两个女人,到底谁更可怜些?

    傅怀歌曾经对瞿卿太过掏心掏肺,连命也掏了出去,如今才能如此没心没肺。

    那么孙清荷呢?纸终究包不住火,她若是有天得知自己爱上了这样一个不堪的男人,又会以怎样的一个心态,怎样的一番模样去面对瞿卿?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看到孙清荷如此,傅怀歌竟提不起半分庆幸,只是微微一叹,“江山是个好东西,能让一个懵懂的女人了解情爱,能够证明情爱,也能够把情爱推翻。只是这些与我又有何干?我无法因着这些事原谅孙清荷,更不会就此罢手。”

    傅怀歌平稳住手中的茶杯,沉声继续道,“我只猜到了孙清荷怀孕的背后有师娘的手笔,却不想主谋竟然是瞿卿。”

    “师娘用药物控制了孙清荷的月事,但肚子不见长,依旧瞒不住,如果没算错,明日的百花宴,只怕孙清荷假孕之事,瞿卿会借她人之手将其暴露。只是,孙清荷的肚子一直由师娘你负责,事迹败露,师娘又如何脱身呢?”

    “你猜的很对,孙清荷的安神药里我添过子母草的种子,她喝下去必定会出现有孕的脉象,平常人极难诊断出是真是假,到时候将这些事推脱给煎药的便行了。”蔚蓝低着头,面上一直晦暗无光。

    傅怀歌只觉蔚蓝面露疲惫之色,较之平常有些不同,必定有事还瞒着她,却也不忍心相逼问,只好宽言道,“师娘若是乏了,便先回去吧,明日百花宴上,还请师娘衬着酒酒一点。”

    蔚蓝闻言也不推脱,摆摆手便推门走了出去。

    傅怀歌望着蔚蓝离去的背影,沉冷的面上神色复杂,直到秦酒酒轻轻叩了门,轻声道,“主子,能进来吗?”

    傅怀歌方才恢复平静,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