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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音乐课素描,清唱打擂台

    这个本子上有钱长友筛选出来的几个知识点,前些天投出去的稿子还没有什么信息反馈回来,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正常的流程还没走完的关系所导致的,因而他打算继续写两篇稿子,正好在音乐课上酝酿一下。

    音乐老师随着上课铃声进入教室,教室里的喧闹立刻消失了。

    这位徐敬霞老师别看是女的,可比何桂英厉害多了,一旦训起学生来,不管对方脸皮多厚,十有八九的学生都会眼泪汪汪的,一般的学生在她的课堂上还真不敢放肆。

    钱长友之所以对这位老师有印象,就是因为她的嘴厉害。

    徐敬霞不到三十岁,个子不高,虽然结婚了,身材依然保持的很好。她的脸盘比较小,但五官搭配的极为协调。说话的声音很柔和,也不知道怎么就能把学生训得服服贴贴的。

    这位徐老师家里不种地,两口子都有正式工作,后来她调到乡政府工作去了,不得不让人感叹,人但有所长,都会走到高处的,条件差的环境下很难留住人。

    开学后,已经上过了两堂音乐课。徐敬霞的课堂氛围很开放,只要学生表现的不太过分,就任由他们闹去,或许这就是人家自信的一种表现吧。

    徐敬霞把教案轻轻地放在讲台上,看了一下大家,缓缓说道,“我们先记一下笔记,如果剩下的时间允许的话,大家可以唱唱歌。”

    下面有好事者立刻鼓掌,徐敬霞笑了笑,也没有提问上节课的内容,直接在黑板上写起板书来。

    钱长友现在有点儿后悔让邹建华挤在自己和贾旺中间了,这位老大自己就占了大半个课桌,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圆珠笔放在笔记本上,头微微下垂,这是经典的上课睡觉掩护姿势之一啊。

    钱长友特意观察了一下,邹建华眼睛半睁半闭,呼吸均匀,一丝口水蜿蜿蜒蜒,拉成一条亮亮的细线,滴在他自己的笔记本上,湿了一小片,那条细线随着呼吸的起伏,几经挣扎却不肯断去,充分显示了某人顽强的睡意。

    钱长友看着那条形似本地家常菜“粉条”的细线,心中不由揣测邹建华中午是不是吃的真就是这个东西,想到这里觉得有些恶心,他连忙刹车止步。

    钱长友无奈地合上本子,这么挤,也没心思想事情了。他从文具盒中拿起一支铅笔,开始在本子背面上画起邹建华狼狈的睡姿来。

    画完后,钱长友又看了一眼邹建华,夸张的是,这家伙的口水还挂在那里。钱长友恶意地,毫不留情地在纸上夸大了邹建华的“粉条”。画完了仍感觉不过瘾,又在下面加上了睡觉大侠加菲猫,加菲猫的口水流到了比萨饼上,钱长友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笑。

    钱长友把这张纸轻轻地撕下来,看了一眼讲台,见徐敬霞仍在黑板上写板书,都快满一黑板了。钱长友伸手悄悄地越过邹建华,把那张画递给了另一边正无聊地转着笔的贾旺。

    加菲猫贾旺当然不会认识,可他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那是一只贪睡的馋猫,和邹建华睡觉的样子一比,贾旺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徐敬霞听到动静回头看了过来,贾旺这小子连忙正襟危坐,装模作样地抄起笔记来。可怜的是邹建华,样子装的再像,但半天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连个姿势也不换,在徐敬霞锐利的目光下难免就露馅了。

    “邹建华,梦着什么好吃的东西了,瞅瞅你那汗喇子淌得都快砸到脚面了。”

    邹建华一激灵,立刻坐直了身子,面红耳赤地连忙用袖子擦净嘴角,倒好像真的刚刚吃完了东西似的。

    “邹建华,用不用我跟你爸说说,今天晚上让你妈给你做点好吃的。”

    邹建华的父亲在乡里教育办工作,以徐敬霞的活动能力肯定相互认识。

    在周围学生的低笑声中,邹建华面带慌色地站起身来,连连摆手道,“徐老师,我真的只是迷糊了一笑下,没有睡觉。”

    徐敬霞点了点头,“那好,我就不跟你爸说了,以后上课专心一些。”

    邹建华慌不迭地点头受教,然后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徐敬霞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又翻了一下教案,然后抬头扫视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到了马英锐身上,“马英锐,你上讲台来,把剩下的这些内容抄在黑板上。”

    马英锐响亮地答应一声,在很多人艳羡的目光当中走到徐敬霞旁边,

    徐敬霞给他比划了一下,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抬头说道,“我到初二那边转一圈,一会儿就回来,你们抓紧时间做笔记,我回来的时候抽查。”

    等徐敬霞出了教室,马英锐咳嗽了一声,指着黑板左面的部分例行地问,“这块儿抄完了吧,我把它擦掉了。”

    不得不说,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点,更谈不上什么原因,总会有人毫无目的地唱一下反调。就连在学生和老师当中人气很高的小马哥也免不了这种无聊的骚扰。

    “等……一会儿,还有两段没抄完呢。”

    马英锐皱了皱眉,“都过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抄完,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找别人借笔记抄一下吧。”

    说完马英锐就把黑板左面最开始那部分的板书擦掉了,然后继续往黑板上抄写教案上的内容。

    其实往黑板上抄板书可不是那么轻松地,也是一个挺锻炼人的活儿,小马哥虽然力求工整,字也写得马马虎虎,可和右面徐敬霞的板书一比,功力上明显差了一大截,当老师也是需要基本功的。

    但这其中的奥妙不在于此。

    从老师的角度来讲,挑选学生代笔,老师对被挑选的学生印象肯定不错,尤其这才刚刚开学一个月,各个学生的表现还有待进一步评估,选择马英锐更是徐敬霞的一种主观意向,她怎么不选别的学生而单单就是马英锐呢,这里面更是体现了一种做人的技巧。或许别人会不屑于这种钻营,但不要忘了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就是需要用心经营的。

    从学生的角度来讲,能够脱颖而出被老师选中,那就说明了老师信任你,认可了你的表现,自然而然那位学生会产生一种优越感。同时,站在讲台上面写板书,下面好几十号学生一起跟着你抄,那是不是也会有一种成就感呢!

    这些都是已经不纯洁了的小钱同学对于某种现象的精于世故的揣测。

    钱长友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忽然胳膊上挨了重重的一拳,痛得他一咧嘴,却原来是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的邹建华正拿着那张画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己。

    平时大家打闹惯了,钱长友自然要还回来,

    邹建华有些气急败坏,指着钱长友低声骂道,“你小子真不仗义,平时打球的时候,我传给你多少好球?你倒好,我睡觉的时候,你不但不帮我打掩护,还弄张画来损我。”

    见邹建华说得这么煽情,钱长友老脸发热,连忙一边拱手赔罪,一边祸水东引,“你怎么不说贾旺,你看他笑得像偷了一只鸡的狐狸。”

    邹建华这才想起来是贾旺把画给自己看的,又去打贾旺。

    贾旺挡住邹建华的拳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是钱长友画得像,可不关我事啊。”

    邹建华拿着那张纸,揉成一团攥在手里,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说吧,这事儿怎么了结。”

    贾旺眼珠一转,凑到邹建华耳朵边嘀咕了几句。

    钱长友看到贾旺一副贼眉鼠目的样子,就猜到这小子开始冒坏水了,又见邹建华眼睛发亮,连连点头,不由心下惴惴,看来他们把自己排除在外达成双边协议了,这两个小子都挺贪玩的,一旦疯起来,自己还真无可奈何,但愿他们的点子不要太过分。

    邹建华满脸严肃地看着钱长友,“这么办吧,钱长友,你不挺会画画的么,我随便指个人,你把他给我画下来,还得我和贾旺都看得满意了,你损我的事我就先不跟你计较了。”

    钱长友心中微微一松,但却皱着眉头不满地问道,“什么叫你俩都看得满意了,什么叫先不跟我计较了,那么多废话干吗,我要是真的画了,这事儿到底有完没完,给个痛快话。”

    邹建华挥了一下拳头,“事儿就打你这儿起来的,给了你机会补过,你倒还挑三拣四的,说吧,干不干?”

    钱长友无奈地耸耸肩,“那好吧,你们说画谁吧。”

    邹建华和贾旺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凑过来低声说道,“就画翁明娟,别人都不行。”

    钱长友愣了愣,翁明娟这个女生他前世还是留有印象的,只是这个学校留不住好苗子,人家初一下学期就转学走了。重生后曾经远远地见了几次,却还没机会说过话。

    翁明娟学习成绩非常好,升初中乡考第一,不过在初中她和钱长友在全校考试成绩排名上正好调换了一下位置,小钱同学第一,小马哥第二,翁明娟第三。

    翁明娟唱歌也非常好,前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就剩下一个好字。重生后,直到现在还没有机会听过。

    真正让钱长友记忆深刻的是一件事。学校为老师和学生们的自行车停靠方便,盖了一个自行车棚。有一天放学的时候,翁明娟值完日,推着车子往自行车棚外走,却在车棚里捡到了五十块钱,她直接交到了老师那里,然后才回家。五十块钱啊,钱长友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流通伍拾,壹佰这样大面额的钞票,只记得自己只有交学费的时候才会经手伍拾圆的大钞,平时家里给的生活费都是拾圆和伍圆组成的。钱长友扪心自问,如果那时候自己捡到那五十块钱,十有八九会被自己偷偷留下了。为这件事,学校还通报表扬了翁明娟。

    当然,翁明娟还是一位小美女。刚开学的时候,大家曾经在寝室里评论过。

    邹建华和贾旺居然让自己画她,钱长友挠了挠头,人生的经验告诉他,如果画了这位小名人可能会有麻烦。

    邹建华瞪着眼睛逼问道,“快说,行不行?”

    钱长友摊了摊手,一脸为难之色,“老大,我可不是什么专业人士,我画你的时候,正好是对着你的脸画的,你让我画翁明娟,最起码你也得让我看几分钟她的脸吧。”

    邹建华点了点头,“这事儿好办,贾旺,你们是一个班的,由你负责引翁明娟说上几分钟的话。”

    说完,没等贾旺反应过来,邹建华便朝前面隔着一排的一个短发女生丢过去一个纸团。

    那个女生捡起纸团,小脸略带薄怒之色,瞪着大大的眼睛,回头朝着邹建华的方向轻声问道,“是谁丢的?”

    邹建华适时把目光落到贾旺身上,还在课桌下面狠狠踢了一下贾旺。贾旺一咧嘴,瞪了邹建华一眼,没想到邹建华小小摆了他一道。由于时间仓促,贾旺还真没想好搭讪的借口。迎着翁明娟询问的眼神,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那,那,那什么,翁,翁明娟,我,我想跟你借,借一下笔记。”

    翁明娟明亮的眼睛里透着笑意,“我说贾旺,你怎么成结巴了?”

    贾旺无声地干笑了一下,用手推了推下巴,“那能呢,刚才有头骡子毛了,尥蹶子踹了我一下,疼得我说话就有那么一点儿不利索了。”

    翁明娟看了一眼贾旺身边的邹建华,恍然地点了点头,“你刚才说要借什么东西来着?”

    得说贾旺这小子真有才,借一本笔记竟然磨磨叽叽了好几分钟,直到翁明娟丢给他一个本子才算作罢。

    前面讲台上的马英锐重重地在黑板上落下几笔,回头满脸威严地朝着贾旺的方向看了几眼,然后才继续在黑板上写字。

    邹建华看着马英锐的背影,低声对贾旺说道,“没想到现在马英锐在你们班这么牛逼。”

    贾旺知道邹建华和马英锐家都是乡里的,面对邹建华的奚落,他没有说别的,只是无声地做了个谁都明白的口形。

    邹建华笑了笑,转头朝钱长友看过来,“怎么样,大画家,画得怎么样了?”

    “别烦我,还差几笔。”

    邹建华和贾旺可不管这个,探着脑袋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翁明娟清纯靓丽的样子,让钱长友想起了电影《逃学威龙》里朱茵的形象。既然心中有了计较,当然画的快了。

    邹建华和贾旺两个人刚开始还笑嘻嘻地看着,等钱长友在画中人嘴角落下几笔后,不由啧啧称奇起来。

    钱长友放下笔,甩了甩手腕,“我画完了,两位大哥可不要说不满意。”

    邹建华抢先贾旺一步把画拿到手中,端详了半天,朝着钱长友挑了一下大拇指,同时低声问道,“画得的确不错,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暗恋人家了?”

    贾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钱长友不屑地哼了一声,刚要问邹建华是不是事情就此了结了,忽然听到前面有人轻声喊贾旺,三个人抬头看去,正见到翁明娟小脸红扑扑的,满脸笑意地举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问,“这是谁画的,挺有创意的。”

    这时候周围的学生都看向了这张纸,已经有人看清了内容还笑了出来,邹建华捶了一下头,伸出右手就来抢,还急急地说道“快还给我。”

    翁明娟缩回手,噘着小嘴轻声道,“不给,谁让你们刚才用这个打我了。”

    邹建华举了一下左手拿着的纸,“用这个和你换。”

    翁明娟忽闪着大眼睛,轻声地问,“那是什么?”

    “你的画,画你的。”

    两个人交易完成的很快,钱长友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他懊恼地直抖手。

    这时候翁明娟在座位上忽然啊了一声,声音还挺大,然后就把头埋在课桌上了。

    马英锐回过身来,有些恼怒地看着贾旺,“贾旺,你们干什么呢,在自己的班级上课,怎么一点儿表率都没有。”

    贾旺也有些恼怒,这个年纪的少年自尊心都还是很强的,马英锐虽然是班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责问,贾旺感觉很难堪。

    贾旺闷声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干,就是跟着你抄笔记呗。”

    马英锐看了看趴在课桌上的翁明娟,疑惑地问道,“翁明娟,你怎么了?”

    这时候,教室门一开,徐敬霞回来了。

    “马英锐,怎么了,又有谁趁我不在教室的时候捣蛋了?”

    马英锐摇了摇头,忽然他一指钱长友,“徐老师,刚才好像就是他们在那里一直不停地笑。”

    徐敬霞朝着钱长友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是么,既然有工夫笑,是不是笔记都抄好了,给我检查一下。”

    钱长友他们三个人都没抄笔记,看着徐敬霞走了过来不禁有些慌,钱长友装得还很镇静,另外两个人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幸好徐敬霞走得很慢,沿途检查各个学生抄笔记的情况。

    钱长友心中一动,连忙拿出谭玉敏借给自己的笔记,把它翻到中间,然后开始往自己的本子上抄起来。

    等邹建华和贾旺两个人醒悟过来,也是低头开始装样子的时候,徐敬霞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她看了看钱长友,目光直接落到了邹建华和贾旺两人身上,“你们两个笔记怎么才抄这么一点儿,是不是光想着捣蛋了?”

    邹建华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答道,“刚才,刚才……”

    徐敬霞目光闪动,“你手里拿着什么,给我看看。”

    邹建华无奈地把手里的纸团交了出去。

    钱长友心里这个恨啊,邹建华这个傻狍子,不就一张纸么,折腾了半天还没消灭掉。

    徐敬霞缓缓展开纸团,看了几眼,忽然扑哧一笑,她抖了抖那张纸,“这是谁画的?”

    邹建华指了指始作俑者,徐敬霞颇为意外地看了看钱长友,什么也没说便回身走到讲台上。

    马英锐站在一边,低声和徐敬霞说了几句什么。

    徐敬霞点了点头,“好了,你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吧。”

    然后她又来到翁明娟课桌旁,此时翁明娟正一本正经地看着笔记。

    徐敬霞也没说什么,直接伸出手,停在半空中。

    翁明娟迟疑了少许,在徐敬霞的强大压力下,还是乖乖地交出了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