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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枯坐良久,袁原突然冒出一句:”程柠,明天我们去shopping如何?年初打折最划算了。”

    “好啊。”

    “哦,答应的那么痛快,不看书了?”

    程柠苦笑着摇摇头。

    这称得上是一次疯狂的大采购,程柠和袁原走东家串西家,大幅打折的冬装、鞋子和皮包,还有林林种种的化妆品以及促销的美容讲座都能吸引她们的目光,唯一遗憾的是身边缺少一位手提肩挑的男士。Shopping是一种最好的慰劳自己的方式,尽管很多次会为刚买下的东西而后悔,尽管很多次买下的东西经常被束之高阁不加理睬,尽管很多次会为如何处置一大堆的鞋子、皮包,诸如此类的而犯愁(用它们来支援灾区好像有点不伦不类吧),尽管很多次会陷入入不敷出的经济危机,但是没用,程柠还是会花费大半的休闲时间徜徉在商厦和商厦之间,没办法,shoppingmachine么。

    终于等到双手再也拿不下任何东西,即使是一只纸袋子,终于等到脚跟生疼,手臂酸麻,两人才停下了脚步。袁原兴奋地说择日不如撞日,晚餐就在杨家厨房吧。在就餐期间,李毅给程柠打了两个电话,程柠都没有接听,后来更是干脆把手机的电板给下了。袁原端着果汁似笑非笑地看着程柠的动作。

    “干吗?这样看着我?很像蒙娜丽莎的微笑耶。”

    袁原试图让自己的笑容更加优雅,更是高傲地抬起了头。

    “呵呵,我的意思是说,有人外套穿反了,或者踩了狗屎,边上就有人会露出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可我好像没有做错什么吧。”

    “是么?你干吗不是直接关机,反而要把手机的电板给下了呢?你这人真是充满了矛盾啊。”

    “不是啦,只是上次朝李毅发飙有点不好意思啦,关机就太直接了吧。”

    “非也非也,程小姐请细思量,如果我是李毅的话,先前的电话没人接,现在又听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我会怎么想?你既然要拒绝别人,何不干脆一点,为什么在拒绝别人的同时还要给他希望呢?还是说,你在谢少言和李毅之间犹豫不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无话可说。”

    “去死。”程柠白了她一眼。

    “程柠,谢少言写的诗你喜欢么?”

    “你要我老实说?其实分开来每句都看得懂,合起来么,天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有时候他解释给我听,我觉得他的想法很有意思。”

    “在《伤逝情》里有一首诗我很喜欢。”袁原低声咏诵,“静静地高卧,不去思想/仿佛秋水,慢慢地流淌/源头是那墙上传家的挂钟/流淌,包围着我的躯干/让我听晓幽远的嘶哑吟唱/抬头望,汉唐的明月/照耀着败溃将军的满脸泪光/撕裂时光幕墙的声音,苍凉/露出你姣好的面庞。你知道么,题目就叫《痴语》。”

    程柠记起,那天晚上刚过七点,谢少言就爬到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程柠以为他身体不舒服,问他怎么了。他却说,似水流年这话说的真是不错,时光真像水一样,他能够感受到那种流淌过全身的感觉,非常奇妙。谢少言说,他在倾听流淌的声音。

    程柠把这些讲给袁原听,直把她笑得前仰后合的。

    “既然谢少言还在上海,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去找他?”

    程柠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两年说是从没有想起他,那是骗人。不过,破镜真能重圆么?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即使在一起了,谁说将来就不再分开呢?再说,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么。”袁原直视着她。

    “我想是不会了。”

    “不过,我看你好像深陷泥沼,你就一直这样下去啊?”

    “不强求,我想明白了,不强求。顺其自然吧。”

    “说真的,明天你怎么过?”

    “怎么过,还能怎么过,工作呗,后天就要出差了。”

    袁原没再言语,若有所思地细啜着果汁,眼光瞟向了窗外的霓虹。

    “程姐,现在上哪儿?”姚晓宇问程柠。

    程柠看看上虞街头高挂的横幅“热烈欢迎绍兴市卫生局领导莅临指导”,不由得长叹一声。刚才已经快到政府招标办的门口了,结果接到吴主任的秘书打来的电话,说为了迎接文明卫生城市的检查工作,只能将下午的洽谈会议改在明天上午举行了。

    “晓宇,你自个儿去逛逛吧,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情了。我和张总报备一下,还要和相关的人联系联系,你不用管我。”

    “好嘞,那我先走了,程姐。”姚晓宇拍拍背着的笔记本,“逛街还不如回酒店上网呢。”

    “拜拜。”

    “拜拜。”

    看着姚晓宇招手要出租,程柠又补上一句,“晓宇,记住市内不管怎么跑,都是五块钱哦。”

    “程姐,你对上虞很熟悉么。”

    程柠淡淡地笑笑,向姚晓宇挥了挥手,“走过的地方多了么。”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一种叫做沧桑的感觉涌上了程柠的心头。可能就是因为要应付卫生检查吧,大通商城前面的摊贩一概不见,沿街都是彩旗飘扬,原先这里不光有卖羊肉串的,卖麻辣烫的,还有一长溜擦皮鞋的。商城门口售物对奖处还有专人负责卫生打扫,因为那些从农村进城来购物的农民才不管你什么检查不检查,对完奖后照样骂骂咧咧地将对奖券撕成碎片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程柠?!”

    程柠心头突地一下,她想起谢少言常说的一句话,上虞么,小地方,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慢慢地回过头去,程柠看见招标办大楼的门口站着一个笑盈盈的孕妇。是孟舟,谢少言曾经的初恋情人。

    “我打量了你很久,侧面很熟悉,但是你这几年的变化好大啊,呵呵,你变得更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你。”原本十分瘦削的孟舟显得珠圆玉润,幸福和满足让她光彩四射。

    “真是好久不见,孟舟你好吗?看你这样子预产期快到了吧。孩子的父亲是谁啊?我都没见过哪。”程柠颇为尴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都怪你和谢少言啊,几年不和大家通音信。我老公你怎么会没见过?谢少言的铁哥们,你和他吃过饭,唱过歌,冯亦清呀。”

    原来如此。谢少言怎么和原来的朋友都没有联系,这两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按照谢少言的个性,事情往这个方向发展倒是可以理解的。原来自己给他的打击真的那么大呀。程柠很是心痛。”不好意思,还没有恭喜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