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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慧问】争遗产兄弟阋于墙

    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跨洋飞行,看着熟悉的景色与人群涌入眼前,即使因为阴雨天飞机晚点了三个多小时,陈言秋心中还是暗暗感叹:“我回来了!”

    恰逢晚高峰,街道上熙熙攘攘,又逢阴雨,更显喧嚣阻塞,拥挤的二环路在阴霾中异常烦躁。陈言秋报了老宅地址,就依着车窗发起呆来。陈言秋出身书香世家,原本家族鼎盛,后遇巨变,朝不保夕,但作为家中幼子,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终日操持家务的母亲、先后为养家放弃学业的兄姐期望自己能重振家业、光耀门楣,偏偏自己一意孤行地选修音乐、成年之后久居海外,与妻子结发离异、母亲病重时也没侍奉左右……这一次他回来的原因,却是因为自己成了家里的被告!

    不知不觉间,历经百年的钟楼已经在望,老宅就在钟楼下,出租车七转八拐后在老宅门前停下。房子老旧,却仍隐含着旧时的规制,陈言秋从母亲病逝后从未回来,也许没有了殷切期盼自己归来的母亲,没有穿梭往返等候自己的兄姐,再华丽的门庭也只能显得孤寂。“小秋,你回来了?”陈言秋循声望去,但见母亲留下来的老仆陈奶奶站在海棠树下叫自己,“你怎么才回来啊?”陈奶奶红着眼睛朝他快步走来。

    “陈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电话里说得太着急我都没太弄清楚!”陈言秋扶着老人到客厅坐下问。

    听过陈奶奶的叙述,陈言秋不禁百感交集。原来父亲和母亲除了拥有和子女三人共同居住的祖宅之外,在城郊还有平房八间。1993年,父亲去世后,母亲取得了所有的房产证,随后与陈言秋的大哥和二姐对房屋进行了析产,约定祖宅归母亲所有,城郊房屋有母亲30%的份额。2009年母亲立公证遗嘱,写明所有房产原是自己与丈夫的共同财产,后丈夫过逝,自己将所有财产与已经成年的子女析产,自己带着未成年的幼子生活,并将自己所占财产的全部份额都留给幼子。2012年,城郊的八间平房被拆迁,母亲共被赔偿了拆迁款500多万元,并与大哥和二姐协商分割,母亲获得其中的150万元。如果依照母亲的公证遗嘱,自己将成为这座老宅的主人并继承150万的拆迁款。陈言秋有点惊呆了:“所以大哥他们不同意,就把我给告了?”

    “小秋,你可回来了,老婆子我都没办法了,这几年房价涨得快,他们变得只认钱不认人了。夫人活着的时候他们还逼夫人卖掉祖宅,夫人说什么都不答应,现在又来抢遗产”,老人擦了擦眼泪接着说,“你每次回来都没呆多久,走得又急,我和夫人都以为将遗嘱公证了就没事,谁知道~~~”老人呜咽着说。

    “我都不知道这些事,但遗嘱既然公证了,大哥他们怎么还能~~”陈言秋还有点想不清楚,又或者说是因为这缺失的亲情给他的打击有点大。

    “他们说房子都已经拆了,也就不存在了,那么遗嘱里关于房子的部分也是无效的,对于夫人的财产自然就应当依法分配。”老人收了泪水,便显示出誓死捍卫的气势,让陈言秋觉得熟悉又温暖,小时候如果自己被人欺负,这位老人就是这样护着自己,想到这陈言秋不觉莞尔。

    然而事情进展并不顺利,陈言秋拨打了无数电话,大哥和二姐都拒不接听,甚至在一审法庭上都未能见面。陈言秋自然是请张朝军为他进行辩护和维权,法庭上,张朝军很明确地指出,陈夫人在其丈夫去世后,对于夫妻二人的财产进行了分割,在确定了自己的份额后设立公证遗嘱,将其在城郊的房屋份额以及祖宅留给陈言秋的继承。立遗嘱后,遗嘱所涉及的房屋份额进行了拆迁,陈夫人取得涉诉的房屋及补偿款,并未涉及他人财产利益,故本案所涉财产为陈夫人个人份额转化而来。虽然遗嘱中所指明的地点上的房屋实物已不复存在,但并非财产实质上的灭失,而是形式上的转化,因此陈老夫人所立的公证遗嘱在形式和内容上均符合法律相关规定,依法有效。遗嘱中提到的财产仍应按照陈老夫人的意思进行分配,故该公证遗嘱不能视为被撤销。

    一审法院采纳了张朝军的辩护意见,做出判决,陈老夫人的遗嘱有效,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可陈大哥和二姐又提起了上诉。二审法庭上,陈言秋终于见到了大哥和二姐,两个人表情严肃,拒绝和解。但是法律就是法律,自有其公正性,二审法院维持了原判。

    黄昏的祖宅,炊烟已起,远处的钟鼓楼在灰暗的夕阳下显得森严与沉重,陈旧的影壁隔绝了现代城市的喧嚣。陈言秋仍然难以相信,这个经过了百年,记叙了祖先丰功伟绩的老宅已经由自己继承的事实,更难相信因此而引发了兄姐的诉讼之争。穿过寂静庭院,不远处陈奶奶正在准备晚餐,她年迈的身影在灯光下摇曳,坐在母亲过去最喜欢的藤椅上,仿佛能看见年幼的自己与大哥和二姐在这里玩闹。“小秋,吃饭了!”远处陈奶奶的声音传来。后天又要回美国,但这个年迈的老人,这个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的老人,这个无儿无女的老人又该怎么办?也许这个祖宅和母亲留下的财产本就不应该由自己一个人继承。陈言秋终于做了决定,拿出手机打给大哥和二姐,“有时间吗?回来吃饭吧!”

    ====慧问提示====

    近几年,由于房价增长过快,因房产引起的纠纷也越来越多。遗嘱所指房产被拆迁后,遗嘱继续有效,被继承人的继承权并不因房屋被拆迁而灭失,其对房屋享有的继承权转化为对拆迁补偿款的继承权。陈老夫人所立的公证遗嘱在形式和内容上均符合法律相关规定,是有效的。

    自古以来我们就是礼仪之邦,儒家的家文化思想,植根于我们的每个人的心中。“家和万事兴”,各自退让一步自然海阔天空,和金钱相比,亲情更是无价。人生匆匆几十年,何必为了一点身外之物而伤害彼此呢?

    关键词:公证遗嘱

    公证遗嘱,是指遗嘱人生前订立并经公证机关公证的遗嘱。遗嘱人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按照法律规定的方式对其遗产或其他事务作出个人处分,并于遗嘱人死亡时发生效力,这种处分行为就是遗嘱。遗嘱人订立遗嘱的方式有自书遗嘱、代书遗嘱、口头遗嘱、公证遗嘱等,其中以公证遗嘱的证明力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