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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的紫衣少年(3)

    在十万大山的内腹地带,便是蛇虫异兽也不敢轻易逾越,所以这里很安静。

    没有虫鸣鸟啼,更没有狼嚎虎啸,有的只是清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般来说在这等安静的地方人的心情也会安静下来,可紫龙檀此刻的内心却十分的烦躁、不安。

    并不是因为他是一棵树,而是因为站在他跟前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要跟他借一个东西。

    它不知道少年要和他借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少年借的东西他能否承受。

    他知道这东西他肯定有,他知道他无法拒绝这个少年。

    在这片刻功夫,紫龙檀想到了很多。

    “你想要借什么?”老树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对这看上去十分清秀的少年有着说不出的惧怕。

    少年将老树的神色,准确说是那张老人面孔的神色看在眼中,却也没再多说什么。道“我想要一截紫龙芯”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很长。老树在听到少年要求的时候便沉默了下去,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那张老人的面孔微微侧过去,看着远方,像是没听见少年的话。

    “紫龙檀生紫龙气,紫龙气凝紫龙液,紫龙液化紫龙髓,紫龙髓聚紫龙芯。每一个过程一万二千年。你已经活了十多万载,应当有两块紫龙芯。我需要一块。”少年对着紫龙檀道。依旧是平静的话语,可却那般不容抗拒。

    “紫龙芯于你已无任何作用…”老树缓缓开口,同时目光收回,看向少年。可对上少年目光时,它便再难继续说下去。

    那是怎样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情感,无比的深邃,深邃到仿佛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拉进去,自此灰飞烟灭。

    老树这时想起了一个传说,在东海的尽头,有一口井,海水不停的向井中灌去,可过了无尽岁月,那口井依然在那,只要到达东海尽头便可以看到。

    这个少年的眼,比那口井,还要可怕。老树心想。

    少年向老树伸出一只手,老树也不再犹豫。只见紫龙檀顿时紫芒大盛,整棵树都发出莹莹的紫光,一个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一团紫色氤氲从紫龙檀的主干透了出来,最后落在了少年的掌心。

    紫龙芯。

    少年握住了紫龙芯,与此同时紫龙檀发出的紫光尽数敛去,原本晶莹剔透的树叶此刻竟也黯淡了不少。主干上那张老人的面孔此刻也更加的苍老、虚弱。

    老树仿佛瞬间苍老了数万年,那张面孔似乎连睁眼都十分吃力。事实上也和这差不多。一块紫龙芯可以说是它生长五万载的全部积累,这般分离出去等若是要了它半条命。

    紫龙檀不再言语,主干上的老人面孔也消失不见。

    少年收起紫龙芯,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手中多出了一个玉瓶。

    瓶身白如羊脂,可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透出,像是瓶内的事物在挣扎怒吼,想要脱困。瓶口上有三道符纸,其中有光华流转。

    “你生长十余万载,却仍未能化作人形。我不知你和真龙有何联系。这瓶中乃是几滴赤血蛟心头真血,或许对你有几分用处。就当是对紫龙芯的补偿罢。”少年说着将玉瓶放在了地上,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山顶。

    少年刚一消失,紫龙檀主干上那张老人的面孔再度浮现了出来。

    或许它比先前虚弱,或许它比先前苍老,可那眼中此刻却是精光四溢,哪里有半分的失落的意思?

    它的眼中只有那个玉瓶。

    紫龙芯?纵使再活个十万载,纵使凝聚出十块紫龙芯,那又能如何?终究是困在这座山上!可这瓶赤血蛟的心头真血却是让它有了化作人形的可能!如果需要,便是将两块紫龙芯都送给那个少年,又有何不可呢!?

    一根枝条拂过地面,玉瓶消失不见。

    山顶微风依旧,阳光和熙,除了少了树下的少年,这里似是什么都没发生。

    紫衣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山脚,他绕着山走了一圈,他在这个地方度过了万载岁月,虽说单调到没什么值得回忆,可一万年终究是一段不短的时光啊。

    少年又看了看远处那座直入苍穹的山峰,想要去看一看,又止住了想法。

    十万大山之中,便是对于他,也存在着禁区。

    “万载修行踏仙路,知交皆作枯骨伏。”少年自语。

    和少年同时代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他站的最高,所以他活的最久,如果愿意他还可以一直这样活下去。

    可他也最寂寞。

    寂寞到最近一万年他只在今天这一次开口说话,说话的对象还是一棵树。

    一个人如果在自言自语,那么他多半是在犹豫的。

    少年也在犹豫,可在说完这句话时,他便不犹豫了,因为他作出了决定。

    少年的身前出现了一柄剑,整个剑身都是剔透的紫色,或许这柄剑本身就是以紫晶打造的。

    紫色的剑发出阵阵轻吟,剑身悬浮在少年身前三尺,微微颤动,它似乎很开心,很激动,就像一个和长辈久别重逢的孩子。

    少年看着身前这柄紫色的剑,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上一次笑距今过去了多少年了?可有人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