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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二天,冷甜和傅斯良去了医院。

    由于之前的私人医生赵昀和美国的诊所也认识,傅斯良去了最著名的诊所。

    医生检查完,神色有些复杂:

    “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冷甜说。

    医生看了看冷甜,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而是说:“情况不太好,这个病按照美国的说法,叫克尔斯莫症,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由于年纪增长,器官衰老引起的,不过也很难彻底治愈。”

    “先开两周药,看看效果,如果用药效果不理想,就需要住院处理。”

    “好。”冷甜接过药方,定定地说,“麻烦您了。”

    傅斯良说:“谢谢医生。”

    两个人拿着药,回了家。

    路上,傅斯良沉默了片刻,问:

    “想回去吗?我们所做一切,你都可以反悔,我不会干涉你离开我,去过自己的生活。”

    “说什么傻话。”冷甜吻了吻他。

    他因这个吻而停顿片刻,笑了起来。

    他突然说:“想不想知道,我最初喜欢上你时是什么时候?”

    冷甜看着他。

    她之前就问过他这个问题,被傅斯良转移了话题,这次他要告诉她了吗。

    “是那次邢氏集团举办的慈善晚宴。”他说,“那时,你穿了一条白色纱裙,当众表演小提琴。”

    只是非常简短的话语,他没有多余的言语。

    冷甜追问:“然后呢?”

    “当时我只是在台下看着你。”傅斯良笑了笑,只是说,“那时的你很漂亮。”

    原来从那时,他就已经沉沦。

    ***

    夜晚。

    两个人临睡前,冷甜抱住他的腰:“我想和你一起睡。”

    傅斯良没拒绝。

    他安静地铺好床被,给冷甜盖好被子,将她搂在怀里。

    她也拥着他。

    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言语,一切都在沉默之中。

    她感受着他的苍老、他的厚重、他的沉默,轻轻将耳朵放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他们的呼吸融为一体。

    ***

    第二天醒来,傅斯良似已经好一些了。

    冷甜想带他出去转转,晒晒太阳。

    “只是在这附近的唐人街走走,你如果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冷甜说。

    “放心,我没事。”

    他笑道。

    冷甜和傅斯良出了门。

    毕尔街区旁边就有一条唐人街,冷甜和傅斯良走了进去,参观里面许多花花绿绿的店铺。

    旁边就有一家卖花种子的,冷甜和傅斯良走进去,惊喜地看到了曼地亚红豆杉。

    想起冷甜在大雨中给他举起花种子的情景,傅斯良揉了揉她的脑袋。

    两个人买了一包红豆衫种子,继续逛街。

    “傅斯良,你看,那边有卖棉花糖的!”

    冷甜抬头,看见对面的天桥上有一个小摊,指给他看。

    傅斯良点头。

    冷甜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两个回来。”

    他微笑着说:“好。”

    冷甜快速跑向了天桥。

    她一边跑一边想,可以买两个,给傅斯良一个,不过他胃不好,不能让他多吃。

    买棉花糖的大叔看上去很沧桑,手指冻得通红,他看着冷甜,问:“要几个?”

    “要两个。”冷甜睁大笑意盈盈的眼睛说。

    “好。”

    老板看冷甜清清秀秀的,决定给她做两个大的。

    “不用这么大。”冷甜连忙说,“要两个正常大小就可以了,否则吃不了。”

    大叔愣了一下,笑着说:“好。”

    随后,大叔递给冷甜两个甜甜的棉花糖,冷甜多给他塞了十美元。

    冷甜捧着棉花糖,走下了天桥。

    离到天桥下的不远处,她看到那边有个很眼熟的人影倒在地上,似乎有很多人在围观。

    冷甜心中疑惑,又有点紧张,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却看到傅斯良倒在地上,他手边散落了一地红豆衫种子。

    冷甜瞬间扔下了棉花糖:“傅斯良,傅斯良!”

    ***

    医院。

    医生推着病床向前急速行走,走廊中人来人往。

    “让一下,让一下。”

    吊瓶的水在随着晃荡,冷甜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握紧床边的指关节发白。

    医生把傅斯良安顿到病床上,输上液,止住血。

    “心跳大幅减缓,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需要马上用药。”

    医生熟练地说。

    “他是怎么了?究竟是什么病?”

    “是克尔斯莫症急性发作。”医生说。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冷甜咬唇。

    医生说:“如果这个病,是20几岁年轻人得的,有百分之□□十的治愈率,但如果是60岁老人得的,治愈率只有百分之三四十。因为老人的器官和身体机能都在衰退,没有把握能痊愈。”

    “我求求你,救好他,我怎么样都可以。”冷甜着急地说道。

    “我们会尽力。”

    医生的语调依然带着职业惯常的淡漠。

    冷甜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接下来我们会进入治疗程序,有什么事情会通知你。”医生说。

    说吧,他就这么离开了。

    冷甜看着傅斯良,擦了下眼泪。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尽管你可能会离开,我们也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

    夜晚,冷甜出去打水。

    走廊的门口旁站着一个男子,他一身西装革履,点了支烟。

    冷甜怔了一下,才认出是穆祺。

    “冷小姐。”

    穆祺走上前,“我听说傅先生病了,严重吗?”

    冷甜抿唇。

    “是克尔斯莫症。”穆祺说,“这个病很治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冷甜点了点头:“没关系,”

    穆祺的表情又变得十分怪异,他仿佛用一种不认识的眼光看冷甜。

    “你们是认真的?”

    “你什么意思?”

    穆祺又抽了口烟:“冷擎宇和傅斯良当时的交易,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什么?”

    “既然他已经生病了,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吧。”

    穆祺顿了顿,一字一句:“你爸本来是打算把你送给傅斯良的。”

    ***

    冷甜手中的杯子一下掉了,怔怔看着穆祺。

    “那时冷氏集团已经遭遇了严重的财务危机,你父亲自知已经深陷困境,便向周围的权贵求救。”

    “可惜你父亲多年来横行霸道,没有人愿意救援,他便动了这个念头——把你当作筹码。”

    冷甜退后两步。

    她和冷擎宇的关系,一直存在着一种表面上的和谐。

    他们表面上是亲密的父女,她表面上也从小被他宠到大,但实际上,冷甜吃穿用度都要和冷擎宇挂钩,她仔细想了想,无论她要做什么事,也都要在冷擎宇的许可下进行。

    诚然,冷擎宇对她很好,但依然带着一种控制欲般的宠爱。他给她规定好了生活中的吃穿用度,甚至给她划定了未来,她从来不能反对冷擎宇给她定下的任何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在冷擎宇的掌控下进行的。

    就像是冷擎宇的工具。

    因此到最后,她依然成了冷擎宇为重新敛财的筹码。

    但傅斯良对她说:要做你自己。

    “冷擎宇当时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傅斯良,他想把你——这个当时省城的第一千金送给傅斯良,让他帮助他夺回江山。”

    “傅斯良答应了,我是你们的担保人。”

    冷甜抬头。

    “但是,虽然傅先生和你爸尽力阻止,其他的反对者依然很强硬,冷擎宇依然失败了。”穆祺笑了笑,“何况,毕竟傅斯良也不是神,对吧?”

    冷甜细细品味着他的最后一句话,抬头看着他。

    “冷擎宇把你当成筹码、当成礼物,但傅斯良没有,因为他从骨子里尊重你。后来傅斯良甚至找到了我,不让我对你说这件事,但我想,他现在生了病,可能会离开这个人世,还是决定要告诉你真相。”

    她怔住。

    “冷小姐,是傅斯良救赎了你。”月光从门外洒进来,落到穆祺的身上,“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礼物,而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个人。”

    冷甜恍然看着他。

    是了,否则,那天他为什么会突然在法院外及时地赶到?为什么只有他会收留自己?

    她想起了傅斯良那天对她说,在慈善晚宴便喜欢上她,那么由此推断,其后冷擎宇逐渐落败,他才会同意让她到家里来。

    想起在法院门口他突然地降临,又想起那段中间不甚清晰,仿佛被截了一段的录音,冷甜全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傅斯良给自己的。

    冷甜怔怔看了穆祺半晌,猛地跑到傅斯良的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