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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穿越过厅堂外的门廊,叶向渊听见里头传来几个人低语的声音,烛光微暗,隐约只见桌边围绕着几个人。他以受过训练的耳力聆听,里头没有他想要找的人。叶向渊再往前,来到厅堂后,一个小小的房间前。

  他没有敲门,轻轻推开。房里头一片灰暗,深处一张桌前点着一盏小灯,映照着桌前看书的男人。萧剑离应是知道他进来了,却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双眼专注在手中的书本上。

  “主子。”叶向渊先开口。

  “失败了?”萧剑离依旧维持同样的姿势。

  叶向渊点头:“大家都全身而退,只有张立伦受了比较严重的伤。”

  萧剑离放下书,目光焦聚在烛火上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他一直都没有开口,久到叶向渊几乎以为,自己的主子是不是成了一尊雕像。

  “复兴祈门的事,看来还是算了。”萧剑离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常正祀不能控制,这张立伦又办事不牢。还好昨晚派了你跟在旁边。”

  “常正祀输了。常希言没杀了他,他也失去踪迹。”叶向渊报告,又顿了顿:“要去找他吗?”

  “不了,那个人失去了一切,恐怕已经没有力气东山再起。要复兴祈门,最好的人选还是常希言,不过他不会肯,况且,他身边还有个阎律……”

  说到这个名字,萧剑离的眼中忽然闪现出一丝火光,让他整个人似乎都活过来一样,但却是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你遇到他了,是吧!”

  “是,主子。”

  “他没做什么?”

  “什么也没有,原本,”叶向渊迟疑了下:“原本我遇上了刑少泓,几乎失败,但他却即时阻止……”

  “为什么?”头一回,萧剑离将目光转向叶向渊。

  叶向渊摇头:“我不知道,他说他不想杀人。”

  不想杀人。模糊地,叶向渊的脑海中跳出那个白衣公子的身影。阎律的眼神,跟那白衣公子很像,只是多了一种浓厚的情感。叶向渊回想当时的情形,却忽然觉得那白衣公子竟和与他对战的剑术天才少年有几分神似。那少年似乎还小他数岁,却看来像是已有数十年的造诣一般。叶向渊自己也不弱,很少有人可以让他有这么惊心动魄的感觉。

  “又来了,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只有这一句话?”萧剑离冷笑。

  叶向渊不语。他一向不语,但这一回却发现,自己像是要压抑什么一样抿紧嘴唇,只怕一个冲动,不该说的话冲口而出。他是怎么了?叶向渊迷惑地想着。

  “阎律就这样放你们走了?”

  “是,主子。”

  “没过问那个豫州刺史的事情?”

  “没。”

  萧剑离又是一阵冷笑:“他倒是沈得住气,事情全都因他而起,却什么都不做。好一个阎律,好一个伪君子。”

  “主子……”来不及思索,叶向渊发现自己已经开了口。

  “什么?”

  “不,我是想说……主子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阎律?依主子的实力,未必比不过他。”

  萧剑离抬眼看着叶向渊,眸中闪动着好奇:“阿渊,你今天倒是奇怪,竟然问我问题。”

  “不,我只是觉得……好奇。”

  萧剑离看了看他,神色深沈了些,接着又将眼神调转回桌上的烛火。“好奇,是吧?阿渊,你我师徒做了十年,你倒是第一次对我好奇。”

  “那么,主子何不满足一下徒弟十年来唯一的好奇心?”

  萧剑离忽然笑了:“你也懂得要求了,是吗?”

  叶向渊没再开口,萧剑离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阿渊,你了解被人背叛的滋味吗?”

  “一个你原本以为你可以将自己生命托付给他的人,有一天却反过来捅你一刀,那种痛,就算是时间过去了,也不会平复。我不得不承认,阎律对我的伤害很大,大到我几乎以为自己无法复原。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十二年前的我所无法想像的。”

  “从那时候起,我终于知道,是我还不够强,是我太天真,将弱点全都放在自以为可以信任的人手上,那全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造成这样的结果。”萧剑离双手放在大腿上,紧握着拳,微微颤抖:“要让自己更强,唯有这样,我才可以成为无敌。没有人可以掌握我的弱点,没有人可以再背叛我,因为我会在他们行动前,先背叛他们。然后,阎律就该尝尝这滋味了。”

  萧剑离冷哼一声:“他以为他那些朋友真的都情深义重?有多少人为了自己一条小狗命,还不是背叛了他?那个豫州刺史也是一样,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对阎律忠肝义胆,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那么一点好处背叛他。”

  他将双手放在桌上,似乎要起身,但他全身紧绷得厉害,仍只是坐着,手掌摊在桌上:“我要让他知道,自己被人背叛的滋味。我要让他身边的人一个个背弃他,不肯出卖他的人,就消失,全部都消失。然后他就会知道真正的孤独是什么,他就会知道我的憎恨是什么……”

  萧剑离忽然转过脸,看着叶向渊:“阿渊,你可以了解吧!那个时候,没有人在你身边,没有人可以救你,你以为是你的亲人的人,却打算伤害你,甚至杀了你。那时候,是孤独的,不是吗?”

  叶向渊想点头,却发现自己的颈部僵硬得无法动弹,笑容也僵在脸上。

  是的,我是孤独的,举目四周,没有人是站在我这边,没有人怜悯我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但是,你就在那里,你可以救我。

  他感觉心脏在胸膛中急速地跳动,喉头乾涩,有句话一直要呐喊出声,但却卡在喉间,痛苦得不上不下。他握紧拳头,内心压抑着,翻腾着,激动的情绪无法平复。

  萧剑离与叶向渊对望,看着那张娃娃脸,笑容依旧,但眼神却是暗沈,全身紧绷。他知道,叶向渊心底有话要说,只是痛苦地压抑着。萧剑离心中隐隐浮现一股不安。

  “阿渊,你还想问什么?”

  “没,主子。”他说,肩膀放松,笑脸依旧。

  萧剑离看了那******不变的笑脸好一会儿,终于点头:“既然没,你就去休息吧!”

  “那张立伦的事……”

  “我会派人去惩戒。这计画虽不可行,但他还是造成自己的失败,不可原谅。”

  “是,主子,请安歇。”叶向渊说,一点头,转身欲离去。

  “对了,阿渊。”萧剑离忽然又说。

  “主子?”

  “你最近有去早儿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