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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

      第九章(2)

  胡惟庸汗都下来了:“谢谢你告诉我,以后什么事也别瞒我。前几天,南边贡来一颗夜里可以当灯用的夜明珠,回头我拿来孝敬娘娘。”

  达兰说:“丞相现用现交的本事不错呀!”

  达兰最关心的当然还是她的儿子潭王能不能尽快到封地的事,胡惟庸却告诉她,有比到封地去更重要的,那就是讨得君王的宠爱。

  达兰是听到连燕王、鲁王、齐王都陆续放到封地去就藩了,就更急切了,她问胡惟庸在朱元璋跟前吹没吹风。

  胡惟庸故意气她:“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没用,皇上不喜欢潭王,我有什么办法?”

  达兰马上急了:“你还是不上心!这次本来没有鲁王,就是你给弄成的。”

  胡惟庸说:“你这消息挺灵通啊!可也灵不到哪去,我给潭王扭转了大局,你怎么不知道?”

  达兰说:“你哄我呀?”

  “怎么是哄你!”胡惟庸说,他给潭王编了一段故事,说朱梓见一个小太监在墙角哭,死了爹娘无钱下葬,别的王子都取笑小太监,唯潭王同情,回去拿了自己的月例银子给他回去葬父母,说这是皇上赏的银子,又说皇上最喜欢大孝之人。

  达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你真这么编的?皇上信不信?”

  “不但信,而且当场说潭王日后能成大器。”胡惟庸说,“怎么样,这功劳不小吧?”达兰眉开眼笑,亲了他一下。

  “不过不定哪天皇上想起来会问潭王的,你别叫他说拧了。”

  胡惟庸已经渐渐由讨厌达兰的纠缠到离不开她了。

  这不单纯是情欲和男欢女爱,达兰能为他提供朱元璋的信息,尤其朱元璋是对自己的看法,这个内线千金难买。原来他是因为摆脱不了达兰才不得不表面应承,他是不支持也特别害怕她那个复仇计划的,现在看来,自己也岌岌可危了,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未尝不可与朱梓联手。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经过这番磨难,刘基病倒了,发烧、呕吐、浑身乏力,只好暂时留在京城礼贤馆里养病,朱元璋不肯放他回乡养病,这里有有名的太医国手,总比乡下强。

  但刘基归心似箭,经过这次变故,虽然绝处逢生大难不死,但他已绝望了,一心只想尽早返回浙西,便三番五次催促宋濂去订船。

  这天,他刚吃完药,宋濂从外面回来了,告诉他回乡的日子定好了,船也预订了,只怕到时候刘基起不了床不能成行。

  刘基说没大碍,他称自己垂垂老矣,“近来时时感到浑身乏力,虽不吐了,又时常眩晕,饮食不思,一个字,懒。”

  宋濂笑道:“报应啊,都是你嘲笑我步履拖沓的报应。”他看到了刘基床头那一沓纸,问他又写什么呢,想拿起来看。

  刘基伸手按住:“你别看了,看了又要唠叨。”

  宋濂猜到了:“你又指斥朝政?你真是不碰南墙不回头呀!”

  刘基便松了手,宋濂看了几页,果然猜中了,他就知道是抨击胡惟庸的折子,吴云参刘基,傻子也知道胡惟庸是后台。这人对刘基下手太狠了,这叫打蛇打七寸,他知道皇上最忌恨的是什么。

  刘基说:“我绝对不是为报复他才上这个奏疏的,让我对皇上尽最后一次忠吧。”

  宋濂并不乐观,道:“只怕参不倒胡惟庸,他现在可是树大根深了。当年李善长虽也是丞相,却没有这样培植自己势力。如今可好,二品大员以下,不走胡惟庸门路的,根本没有可能升迁,长此以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不管怎么说,朱元璋对我一向不错,不说言听计从,也是待为上宾,我不能看着胡惟庸这样的人篡权夺位。”

  宋濂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如果从前你不在皇上面前说他坏话,他能用那样的手段置你于死地吗?你知道皇帝跟前谁是他的耳目?此疏一上,他一定会知道的。”

  刘基也知道宋濂是为他好。可刘基连自己都劝不了自己,何况他呢?宋濂只好长叹,他打开带来的一个包袱,露出一本书来。

  刘基惊喜地说:“你真是雷厉风行啊,朱元璋说你拖沓可不对了。”他拿过书本,正是楚方玉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

  刘基眼含泪水说:“可惜一代才女了!楚方玉这本书充满了睿智和讥刺,你干了一件好事。”

  宋濂如释重负地说:“我总算对得起楚方玉了。”

  刘基忽发奇想,想到应该送一本给朱元璋。

  “那不等于骂他吗?”宋濂说,“书里虽没点他名,却人人看得出影射了什么,皇上第一个会疑心到你,又何苦冒再次犯上之险?”

  刘基说他迟早会看到的,送给他有益无害。

  宋濂说:“我看你是给老虎捋胡须呀。”

  刘基不听宋濂的,他真的派人送了一本给朱元璋。朱元璋十分惊讶,楚方玉能在被囚的最后时日,有如此平静的心态,写出这样一本犀利而又文采飞扬的杂记,果真是才女,尽管里面是骂他的,他却恼不起来,心底有一种拂不去的悔意,堂堂大明开国皇帝,连这样一个女子都容不下吗?他害怕这本文存,这是胜过千军万马的利器,千军万马只能斩关夺城,开拓疆土,这本文存会流传百世,让后人都看不起朱元璋。

  朱元璋料定这是刘基出资刻的书,也许还有宋濂。然而刘基在信上写得再明白不过了:“从书商手中偶得楚方玉文存,可谓奇文”,言下之意他并不是始作俑者,朱元璋不相信也无可奈何。

  这本《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像一块难以下咽的鸡骨头一样卡在了朱元璋的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整日里烦躁不安。

  这天中午,达兰来见朱元璋,却没有碰到他。

  达兰看到了放在龙案上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文存》,便拿起来看了看,心道:“宋夫子真仗义呀,这么快就印出来了。”她又看到一份奏疏,正是刘基弹劾胡惟庸的。题目是:劾胡惟庸结党害公疏。她心里一动,又有了吸引利用胡惟庸的东西了。

  刚看了几页,云奇来了,问:“娘娘有事?”

  云奇像是无意又像有意地把龙案上的书本、奏折、御笔批答全整理到了一起,达兰无法要求再看。

  “皇上呢?我有要事。”达兰说。

  云奇说皇上在华盖殿,日本和高丽的使臣来进贡,皇上正在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