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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2

  胡惟庸当然死也不会把达兰亮出来,他讳莫如深地说:“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好在,现在皇上还没有对我动手的意思,徐达已经劝他动我了,皇上没答应。”

  陈宁愁眉苦脸,说:“但信号已来了,这是迟早的事,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们现在就是对他百分之百的忠诚,也不行了。”

  胡惟庸认为不能单枪匹马地干,“手头要有兵力,咱们几个府上家丁有几千人吧?”

  陈宁拿出一个大册子,他已把中书省的军马册籍拿来了,哪个可收为心腹的,他都画了记号。御史中丞涂节,杨宪的弟弟杨希圣,还有熊宣使、陆仲亨、费聚,这些人都对朱元璋一肚子怨气,都可结盟。

  陈宁认为连廖永忠都可以找来,“最恨皇上的,莫过于他了,他肯定是为了保命才装疯卖傻。”

  胡惟庸有同感,他对李存义说:“连钱万三、李醒芳都可以找,凡恨朱元璋的,都是我们的盟兄盟弟。你这太仆寺丞虽不掌兵,也要在六部九卿里活动。回头我去找都督毛骧,他手上有兵,也有死士,其中刘遇宣、魏文进一直在我府上住着,这都是荆轲、秦舞阳一样的死士。”

  陈宁说:“可惜开国元勋争取不过来,他们说一句话,顶别人一百句。”他看了李存义一眼,道:“你哥哥若振臂一呼,必是天下响应。”李存义对哥哥没多大信心,便道:“他复出后可不像从前了,不怎么管事,完全是与世无争的样子,找他有用吗?”

  “不但有用,还有大用。”胡惟庸睁大了眼睛,说:“他是一杆大旗,你去劝他,说深了说浅了他都不会怪你,毕竟你是他的亲弟弟呀。”李存义沉思了半晌,这才说道:“那我就试一试。”

  公开的秘密

  这几天,朱梓精神处于高度亢奋之中,几乎天天出去喝酒,有一次他喝得醉醺醺的,大白天扯住宫女要剥人家衣服,摸人家****,正好被朱元璋撞见,朱元璋气得不轻,当众责打了他,差点削了他封号。

  后来还是达兰求胡惟庸说情,又叫儿子上了一份戒酒疏,朱元璋才没有追究。

  这天朱梓回来见达兰时,已近三更天了,朱梓一脸的兴奋,进门就喊:“娘,千年的铁树开花了!”他满脸通红,带了几分酒意。

  达兰心疼地帮他脱外衣,说:“胡说,你又喝酒了!记吃不记打,你才十七岁还不到,就说什么千年铁树!”朱梓坐下去,挪了挪屁股说:“我在这皇宫真一天也待不下去,皇宫是个豪华的牢狱!”

  “你又乱说!”达兰说他好了疮疤忘了疼。去年朱梓过十六岁生日时,贪杯喝多了,竟然在兄弟们面前抱怨朱元璋刻薄、一手遮天,被朱棣告了御状,朱梓被杖责五十大板,差点打个半死。

  从那以后,朱梓更恨父皇了,恨不得立刻飞出这不自在的樊笼,只要到了自己的封地,他就是王,他就是皇上,想干什么干什么。

  达兰不想助长他仇视朱元璋的心理,至少眼下不是时机,因此劝他忍耐,又说父皇的严厉是望子成龙,朱元璋他对皇太子不也一样是那么苛刻吗?当父亲的,都是恨铁不成钢。

  朱梓忽然问:“娘,你也看我长的不像他吗?”朱梓跟鲁王吵架,他公然说朱梓是带来的野种,朱梓把鲁王按倒在地,差点把他掐死!这话已憋在朱梓心中很久了,他今天终于向达兰问起了。

  达兰愣了一下,忽然紧张了:“儿呀,你听到什么了?你可不能胡说呀!”达兰有点不知所措了,不断地说:“你,你可别惹祸呀,别人乱说你别信。”达兰并不是不想告诉儿子真相,她还指望他替生父报仇呢。不过,如果能不动刀兵,通过抢夺太子位的办法顺利登皇位,朱梓事实上已篡了朱氏的皇权,他本人知道不知道也无关紧要了。万一不能如意,一定让儿子自强,也不是现在过早地知道,他毕竟太嫩,他会掩饰不住自己,那就大祸临头了,所以达兰仍要保守这个秘密。

  “小时候我没太注意。”朱梓最近常对着镜子自己照,他说自己还真就不像他。达兰说:“你像我,像娘的孩子也很多呀。”

  “我也不像你,我想问问,娘你不是皇上的元配夫人吧?”

  达兰说:“元配是人家马皇后啊!”

  “我不是说那个意思。”朱梓说,“我的意思是,你从前有过丈夫,是吗?”

  “你喝醉了,”达兰站了起来,“去睡吧。”

  “我没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只是借酒盖脸,儿才有胆量,有勇气把这话问出来,这话在儿心中憋了好几年了,娘,你怪儿子吗?”

  达兰抚弄着朱梓的头,说:“娘在这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无论做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呀!”

  朱梓说他绝没有不尊重娘,冒犯娘的意思,他只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达兰仿佛预感到了某种尴尬和不幸即将降临,她流着泪说:“孩子,去睡吧,娘也累了,明天还要帮你收拾行装。”

  朱梓说:“不,娘不让我问,更让儿子疑惑了,连我亲生的母亲都不告诉我怎么个来历,那我要什么封地,当什么王?我宁可去死!”说着伸手到墙上去抓宝剑,抓到手里就放到了脖子上。

  达兰吓得直抖,说:“儿呀,快放下剑,娘什么都告诉你……”她一阵眩晕,差点倒下,朱梓扔下剑大步上来把他娘抱住。

  达兰坐下,泪水涟涟地说,他知道这些,没有好处,只能是自取其祸呀。朱梓说:“我早就起疑心了,即使娘不告诉我,我也猜到了几分。娘不告诉我,又这么怕说这事,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达兰又犹豫了:“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朱梓冷笑:“我不是朱元璋朱皇帝的儿子,我是大汉皇帝陈友谅的遗腹子,对不对?”

  达兰骇然地去捂儿子的嘴,说:“不,不,这不是真的。”

  朱梓说:“你不说,我真的不想活了。”

  达兰呜呜地哭起来。她想,孩子十七岁了,也懂事了,既然瞒不住,不如索性和盘托出,今后母子不隔心,诸事有个照应,相依为命。

  朱梓听母亲讲了他的身世后,反倒冷静多了,好像一个待决的囚徒终于画押判决了一样。朱梓冷笑着说:“也许,朱元璋早就猜到了我不是他的骨血,才看不上我。”

  “你不能一口一个朱元璋地叫呀!”达兰说,“这若传出去,我们母子都没命了。”

  “不会的。”朱梓倒很理智,他说,“我们得好好活着,我要给娘报仇,给我的生父报仇。”

  达兰说:“千万别胡来,我所以不告诉你,一是你没成年,二是没到封国去,翅膀没硬,羽翼没丰,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