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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看着军师换上自己的战袍,王梓皓心里一阵阵地泛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还是这样了。

悲切过后,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王梓皓一个箭步上前,抽下斜插在地上的旗帜,大喊:“旨天大将军再此,中原军里的好男儿!还能站起来的都跟我追!——”

顺手骑上一只失了主的马,翻身跃上。受惊的马儿双脚而立,长嘶一声,却被王梓皓狠狠握紧了缰绳,血水顺着受伤的手滴答而下,一夹马腹,似是被血的气息感染,马儿兴奋地踢踏了几下前蹄,飞奔上前。

万余军将都赫然跟去,一时喊声震天。看来,失去好兄弟的人不止他一个。

致宾,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还能救回你?

黄致宾,本也是武将家族出身,上天却硬是给了他一副文弱是身躯,从小,家里同龄的弟兄们练习枪法弓矛,而他总是最差的那一个,没有人看好他,没有人认为他会有什么大作为。

也正因为这诸多的因素,黄致宾更喜欢看书,研习布阵兵法。他认为的,打仗,不硬蛮干,而要智取。研习之后的收获颇丰,却也只成了人家的笑柄——只会纸上谈兵吗?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没有人明白呢?

直到他遇到他,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有志却不在仕途,智取豪夺武状元。两人不过是因为一同入朝为官,仅仅的几句言谈却仿佛天涯遇知音。

因而甘愿不顾众人反对,自降身份,上书请求为王梓皓的军师。两人合璧,不过短短五六年之间历次征战战无不胜,也完全消除了众人对此的误解。

所以,黄致宾是自己很重要的人,不可以死,不可以离开自己!

追,无疑是这历年来王梓皓的命令中,少有的错误的决定。胡人的马不似中原的马,多数时候都是拴在马厩里的那些完全不知道“奔跑”为何物的马。他们虽也是被训化了的,但却保留着被更强的生物驯化了所应有的自豪。

所以追怎么追得到?王梓皓却不管其他,白天追不到,晚上继续追!他们总要安营扎寨,最好能来一次夜袭……

而手下的人更是没有人见过如此不理智的将军。长距离奔波,人人都很疲惫,途中休息了几次仍旧继续追。可是即便是如此,敌人的影子连半个都看不到

徒然进入敌方的地盘,是很危险的。

黄昏时分,王梓皓清点了一下目前跟了上了的人马,一共不到一万人,开战之前带了七万将士,难道都战死了吗?不可能!逃了,但是逃也许跟死也无异吧?

重新编排了一下队伍,分配了一下仅有的不到有一百匹马儿,也许真是因为上天苛责,几乎没有人想到应该带多少干粮水,困窘之境,也只能以继续追击草草带过。

“八月胡天即飞雪”说的就是目前他们所在的这里,很冷。白天就不暖和,入夜了更是彻骨寒,饥寒交迫之间,王梓皓无奈地看着手里的地图,它一直是黄致宾再研究摆弄,似乎依稀还带着他的体温,还有那缕淡淡的冷清的味道。

正是王梓皓怔怔地出神时,三五个士兵犹犹豫豫地上前,推推搡搡,欲言又止地样子,让对方说,互相指着却又半晌无言。王梓皓抬头:“什么事?”

“将……将军,”一个长得十分老实地士兵给推了出来,“我们知道将军不甘战败,想杀了那群没人性的匈奴给我们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但是,我们缺粮断水的,毫无准备地追过来,这儿可是匈奴的老巢,我们也很难赢吧……”

语气十分委婉,还不时胆怯地回头望着自己的同伴,忽然,下定决心一般,一脸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扑通”一声,跪在王梓皓面前:“将军也知道自己的兄弟死了,心里不好过啊。我们都想十年征战功成返乡,朝夕之间的好兄弟给匈奴杀了,我们也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跟他们拼命……但是我们想赢也不能送死啊!而且我们是想死去了的弟兄,但是……”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抽泣出声,拿袖子遮住潮湿的眼睛——

“还有活着的弟兄呢?吃不饱,穿不暖,累了困了也不得休息,还有随时听到命令就有立刻赴汤蹈火准备,将士们有的受伤了,不能医,有点累倒了,还有人舍不得吃那一点点的干粮,让出自己的……呜……我们这样折磨自己是为了什么?这样追根本赢不了,是去送死!”

不仅仅是王梓皓给被一番言辞吓到了,连那几个士兵也惊得不知道作何言答,急得纷纷跪下,还用力地扯那个士兵的衣袖。

王梓皓怔了半晌,不怒反笑:“你说得对,一个人,在被敌人捉走了的一天里,死上上百次,时间都足够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我考虑得不够……是我太自私了……”

没有让众位将士等到无望的好消息,已经出口就疯狂地蔓延,融入众将士的激奋的话语中——撤回边界,修生养息,整装待发之后再战!

等不及天亮,就往回撤了。夜里行军也不敢打太多的火把,有线的光线下,速度也只能有限。

大漠的黑夜与白昼,好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从不碰面。没有过度一样,恍然而来的白光,硬生生撕开黑色的幕布。骤然驱走寒冷。

王梓皓愣愣地看着天际的白光,若有所思——天亮了,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可以找到回去的路了?

在大漠迷路很正常,当你发现前后左右的路都长一个样的时候,或者是一片偶有欺负的沙洲中,完全没有“路”可言之时,迷路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