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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人们都说小屁孩儿懂什么恋啊爱啊的,学生就应该有个学生样。这点还不是最厉害的,要人命的是他们总会找出一大堆理由,比如:你有能力担负吗?经济能力、心里承受力和成熟程度,这些方面够格吗?就算这些条件都凑合及格了,两个人在一起真能保证以后只喜欢她(他)一个人永不变心吗?到时候还不是会遇见更好的就嫌弃到手的;再说了,以后会经历什么事儿遇见什么人,如果做个梦就万事早知道的话,大人们还有工夫管孩子吗?你们该怎么着怎么着吧;还有,我们身为父母,是你们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一切不都是为了孩子吗?大街上那么多的大孩儿小孩儿,随便挑来一个我都懒得去管,我管你是爱你,你是我的孩儿呀!大人们以他们丰富的情感经历和过去了的辉煌爱情史跟孩子们分析早恋的利害关系。总之,千万不能早恋,抓紧时间学习才是天。没有家长会任由小孩子胡来,“但是”(请各位注意一下,我总觉得这个词是汉语里头最有分量、最有胆量、最有魄力、最会整人、最帅最坏最孬种的一个词),孩子们有他们自己的小九九,你管得了我的人,管不了我的心。你们爱我就请连我们的叛逆、早熟、冲动、不懂事一起爱了吧,一起包容了算了吧!

    可有多少家长放心孩子小小年纪胡搞八搞,不行,坚决不能包容。

    于是孩子们又说了,青春期嘛,谁没有个“春色满园,红杏出墙”的时候,不谈个小恋爱多没劲啊?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岁呀,365天一过就什么都没了。况且这种感情的事儿是人的生理问题、自然规律问题,这种抗拒不了、违背不得的事情您还不许光明正大,那我只好转地下。年轻稚嫩的孩子们为自己找着各种理由硬生生的把家长的强力监督和万千良苦用心击了个粉碎。

    好,再回到本故事的男主角沈赫铭身上。以上所有问题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他是高中生里的正面兼反面典型:他有开明得有分寸有原则的父亲母亲;他自己是个从小就习惯自己给自己拿主意的小男子汉,且百战不殆,从未失手;他有智慧、有相貌、懂礼貌、知轻重;他执着,认准了就坚持到底,绝不放弃;他敢爱敢恨,爱了就爱了,不喜欢我照样可以挑明了说,反正我有胆量面对;他心智成熟得简单明了,从不拖泥带水。此种原因一经亮相,赫铭在高考关键期恋上一个女孩儿至少单方面畅行无阻便显得那么顺理成章了,真是羡慕死了像臭牌这样的一大批同处在考试高压下的同龄人。

    刚才也说了,畅行无阻只是单方面的,罄昔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光这样单恋着瞎耗着不采取点儿行动也不是长久之计呀。所以赫铭现在着急的不是想着怎样避免自己的恋情曝光诸如此类的对其他同龄早恋孩儿来说要人命的头等大问题。他烦的、花心思琢磨的是该怎样做才可以逐渐拉近与爱恋的女孩儿彼此间的距离,好让对方放心、完全地接受和承认。因为自己这边天下太平,就愈加搞得女主角措手不及,顾虑重重。其实赫铭隐约觉得罄昔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但她总是控制、克制、压制,极力地想把赫铭期待的回应和反馈痛痛快快地扼杀在摇篮里。

    “太纠结了,喜欢就要说出来,最好做出来。这样折磨自己,折磨别人,怎么个事嘛。爱情弄成这副德性,还叫什么爱情。我坚决不要这样。好,两个月的时间,让顾罄昔对沈赫铭说她喜欢我。”赫铭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似的暗自说道。他正坐在书桌前合上了刚看完的英文版的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台灯的光线给他的头发覆上了一层美丽的朦胧。他鞋子、衣服都没脱就躺床上睡了。凌晨2点钟了,不困才怪。

    赫铭有通宵看书的习惯,无论什么书他一看就不带停的,从来不见他在书页中间折个印儿,做个记号什么的。要看就一次看完,而且他看书的速度出了奇的有效率。熬夜看书不是什么学习的榜样,如果大家熬不住了,还是不要学他那样,早点睡下吧。要知道,像沈赫铭这样的孩儿,不是想学他就能学会的。

    这几天赫铭是坐着父亲的车子上学的。那天傍晚为了保护罄昔,自己被摔得可真不轻。当时还没觉得什么,一回到家,脚就完全动不了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是老爸专车接送。其实赫铭并不喜欢爸爸送自己上学,他喜欢骑在自行车上的自由自在,边骑边看,边骑边想问题,要不是脚踩不了自行车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天沈领因为临时接见海外商客来公司实地考察的原因,工作行程一时安排得都很紧凑,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忘记让司机去接赫铭。可车子居然又遭遇桃花源难得一遇的半路堵车现象。更巧的是这天轮到罄昔值日,等到大家都弄好了准备回家时,看着赫铭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听着耳机,无聊地拨弄着手腕上罄昔送他的那块表,罄昔忍不住地问了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赫铭没有听见罄昔在跟他讲话,他还是呆呆地玩弄着自己的手表。那是生日那天虽自己出钱但毕竟还是罄昔挑的礼物。他很喜欢这块表,颜色,款式,完全贴合自己的审美。

    “赫铭,我们要锁门了,要不钥匙先放你那边,但是星期一早上你要早些过来开门。”生活委员兼班长何予走到赫铭身边摘下了他的耳机说道。何予是桃花源高三年级唯一一位对赫铭不敢兴趣的女生,相反的,她一直把赫铭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虽说自己是班长,但那是在赫铭拒绝担任同学们投票选举的班长一职之后,票数第二的何予便顺其自然地走马上任了。但是她最终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了所有同学,她成绩出色,领导能力和组织能力极强。除了每次考试都屈居第二,她觉得三年高中生活还算完满。但每次都占着第一名的位置不下来的沈赫铭就是她高中生活中那唯一瑕疵的宗源,所以,赫铭自然就成为这样一个要强的女孩子唯一看不顺眼的人。

    “算了吧,我才不要起那么早。”赫铭简单地回了何予一句,便扶着桌子起身,蹒跚地走出教室。“当时真该坐着大从的车走的。”赫铭边走边小声嘀咕着。【自从跟臭牌的关系变得很铁之后,“大从”是赫铭给臭牌取的另一个相比较而言更顺耳的绰号】。赫铭这样想着,但他哪里想得到老爸今天会晚到这么久。

    “要不你坐我的车子吧,我送你回家,反正顺路。”

    赫铭看了看罄昔,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友善和温情,赫铭尤其喜欢这样的罄昔。

    他笑着回了句:“好啊,不过你不许反悔。送我送到家门口。”

    在一旁忙着关锁门窗的何予听着他们的对话,忽然来了句:“谈恋爱还这么含蓄,受不了你们。”罄昔刚要解释,何予便拍了拍罄昔的肩膀顺便挤了个似乎很了解状况的眉眼鬼笑着走了。

    “算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没几天就毕业了,再说,我倒想我们之间有他们说的什么什么的,根本没有的事情解释得越多,他们就会乱想得更多。学着点儿我,看开点。”赫铭看得出罄昔的用意,小声地对着罄昔说着,然后继续带上耳机。其实他的耳机早被他调到了静音。那玩意儿现在是赫铭装傻扮酷的道具。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安分,这么傻里傻气,这么爱装蒜和偷笑但又老是那么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