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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爱你

    新入职场,一切都小心翼翼,凡事少说为妙,我牢牢记住母亲的这句话。

    我很快熟悉工作流程,上手也快,上司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对我还算客气,只是感觉有点不苟言笑。女同事们上班都化妆,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一身officelady的打扮,开始的时候有些不习惯,一是我的衣服大多都很休闲的款式,如此一来需要添置几套新衣才好,二是我大学期间化妆很少,平时从来都是素颜,只有几次去见肖展庭,我才化了淡淡的妆,最全的时候也无非是上粉、打淡淡的腮红、刷睫毛膏、最后涂点唇蜜。赵佳佳教我眼线的画法,我练了几次都不成功,稍不注意就成熊猫眼,后面索性把新买的眼线笔也给了人。

    一个人住在宜园三号,毕业后的前半年基本不开火,一般都在外面找个快餐店解决晚饭,然后再去商场转转,去西饼店买第二天的早餐,回到家先放满一池水,躺进去痛痛快快的泡个澡,疲倦的时候,差点在浴缸里睡着。洗完澡坐沙发上看电视,或者随手翻翻休闲杂志打发时间。肖展庭的电话常常在晚上十点以后响起来,通常也是很简单的几句,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跟女孩子情意绵绵。偶尔,我在凌晨一点的睡梦中听到电话铃声响起,迷迷糊糊中伸出手抓起听筒,听见是肖的声音,便即刻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他常说,“打扰子璇的美梦了。”虽然美梦被打断,我心里却是十分的开心,只是经常假装不露声色。我觉得奇怪,他的精力怎么那么好,有时候一天只要五小时睡眠,第二天仍然精神百倍,我这么年轻,和他却简直没法比。渐渐的,他便不再夜里打过来,我有点失落,又告诉自己少些等待和期望是好的。

    平日里有工作也不觉得什么,周末最难熬。在我刚刚搬来宜园三号时尤其明显,空空的房间,楼上楼下的转来转去,竟然找不到一个人说话,这种时刻寂寞的感觉尤其深刻。我给毓辰打电话,她叫我多出去走走,多交些朋友,参加活动,人都是年龄越大越害怕孤单。是哦,想起小时候,寒假暑假,大部分白天的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却丝毫不觉得寂寞,那时候有我的画,有肖给我的书,便已足够。

    渐渐的,肖展庭与我有了一个约定,没有说出来却各自默默遵守的约定——我们每个月必定要见一回,可能是他公差来京,也可能是特意来看我,还可能是我回重庆约会他,当然,他来得多我回去的少。这个习惯,保持了两年多,它使我感觉安全。

    春节前夕是我的生日。这种时候,肖展庭照惯例也是要出公差来北京一趟的,俗话称“进贡。”这一趟没有多少时间陪我。他抽出周末晚上的时间,带我在香格里拉酒店共进晚餐。

    “子璇二十三岁了,真快真快。”他感叹。

    “终于长大,是不是?”

    他笑笑不作答,只说,“你长大,我便老了。”

    但凡说自己老了的,往往还没有老,因为没有老,所以才不忌讳,说说又无妨。

    “你一直没有变化,仍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样子。”我对他微笑。这是我的真心话。

    “第一次?那是什么时候?”他自然不记得了。

    “我小学毕业进五中,你帮的忙。”我提示他。

    “记得记得,举手之劳,”他想了想,又说,“那一年我才三十三。”

    呀!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十年,我和他,认识已有十年。我们举杯共饮。

    这一餐很尽兴,一边吃一边聊,竟然揭晓了一些往日的谜底。比如,大一那年我寄过去的贺卡,他收到了,看到邮戳已猜到是我,我笑嘻嘻的埋怨他居然知道了也不告诉我,害我白白担心这么久,心里那个忐忑啊。

    “子璇希望我那时说什么呢?”他反问我。

    是呵,我想要他说什么呢,怕是当时的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吧。

    吃完饭由肖开车回家,又是别人那里借来的黑色车子,印象中他最喜欢这种颜色的车。等红绿灯时,听见街上有家店在大声的放:

    IflovingyouiswrongIdon'twannaberight

    Ifbeingrightmeansbeingwithoutyou

    I'dratherliveawrongdoinglife

    是CassandraWilson的唱片Glamoured里的歌《IfLovingYouIsWrong》。我跟着哼起来,问他,“喜不喜欢?”

    他说,“你那么喜欢,明天去买回来听吧。”

    “好,等我学会了专门唱给你听。”我侧过脸去看他,他正看着我笑。

    回到宜园三号,我正打开包掏出钥匙,肖展庭按住我的手说,“前两天来京的时候走得匆忙,只带了一个小小的礼物给你。”

    我又惊又喜的望着他。

    他拿过我手中的钥匙,进屋开灯,我换鞋往客厅去,一边走一边正要开口问,只见客厅墙壁正中多了一件横着的画,鲜艳的大红和浅浅的粉,定睛一看,是我的牡丹芍药图!当年只画了这一副完整的,按外公的吩咐好好的装裱过,赠给豆豆的。我走近了仔细的看,轻轻抚摸,那画保存的相当好,没有一个褶皱,甚至底衬都干净得很,跟新的时候一样。我头一次高兴的要哭。

    “你一直保存着。”我过于激动,以至于声音有些变调。

    “豆豆不懂的欣赏,我便拿回来好好收着了。”他的脸色很平静。

    “展庭,谢谢你。”第一次这样叫他,我用双臂围住他的脖子,他抱着我,我们就这样相对而立,久久的凝视着对方。我吻了他的唇,很熟悉的感觉。

    他拉我在沙发上坐下来,将头枕在他的身上,长发如瀑泻下。

    “来一点酒可好?”他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