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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这水泥不应该是皇帝的

    水泥浇筑的墙壁与三合土相比,有着太多的优势。

    首当其冲的就是成本,三合土价格昂贵,想要结实耐用就需要加入糯米浆,在农业技术并不发达的明朝,一旦和粮食挂钩,就代表着高成本。

    仅仅价格低廉这一项,就已经有了很大的优势。

    要是再加上建设速度快,人工成本低等优点,即使强度效果以及持久性不如三合土,那也可以使用。

    修建一座同样的城墙,使用三合土的成本,会是水泥的两倍甚至更多,如果让朝廷选择,肯定会选择价格低廉的水泥。

    对于朝廷而言,宁可分十年拿出一笔款子,也不愿一次性将这款子全部拿出。

    张居正凑到跟前,一脸谨慎的看着面前的墙壁,甚至问了问陈增关于水泥的各项事情,还会拉住那些工匠询问关于水泥的事情。

    “如果这东西真有这么多的好处,将会为朝廷节省大量开支以及大量时间。”张居正一脸笑容的说道。

    工部尚书郭朝宾带着工部的官员,凑到水泥墙壁面前看的很认真,一寸一寸的看,一丁点地方都不愿遗漏。

    甚至还弄了一些剩余的水泥砂浆,在手中揉搓,分辨,想要看看这种其貌不扬的东西,是不是真如万历所言?

    工部的这些官员好歹也算有些基础知识,他们并不相信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修建这座墙壁,大约要花多少钱?!”郭朝宾看向一旁的陈增。

    陈增算了算,很快给出了答案:“这墙壁用砂浆二十方,成本在四两左右,若是加上竹条、架板等物,成本大约在五两多,不到六两的样子。”

    陈增并没有按照现在的水泥价格来算,是用之前的水泥价格来算,要是用现在的水泥价格来算,成本还会再低。

    郭朝宾惊骇起来,这个成本,简直低到了极点,低到令人不可思议。

    他很快估算出了用三合土修建这座墙壁的成本,如果只计算三合土的话,大约需要十两银子,加上夯击三合土的夯锤、匡扶墙体的夹棍等物,恐怕需要十三两银子,而且修建这么一座墙壁,在保质保量的情况下,少说也要一天时间,要是再加上工人的伙食用度,成本还会上升。

    郭朝宾计算清楚这些,他将张居正拉到了一旁。

    “元辅,这事有些古怪啊!”郭朝宾小声的说道。

    张居正问道:“何处古怪?!”

    “元辅,刚才我问了问陈增,用水泥修建这座墙壁,大约花费五两多将近六两银子,而采用之前的那种方法,大约要花费十三两银子。光是在成本上,就差出两倍不止,这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时间差距。

    眼前这座墙壁很小,不管是水泥还是之前那种法子,都不会差太多,可要是放在绵延十数里的边墙或者一座城池,那差距就会拉开了,说不得要有十几天的差距。

    元辅,那可是十几天啊,人吃马嚼的,要消耗不少粮食,加上路上损耗,只会更多,这些都是钱啊。

    刚才我大概算了算,按照陛下之前的意思,将徭役改为雇佣京营旧卒,就算给这些旧卒一个月二两银子工钱,省出来的钱也会有所结余。”郭朝宾的脸上满是激动与震惊。

    实在是太过夸张了,夸张到让郭朝宾都不敢相信。

    张居正也被郭朝宾这句话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此事至关重要,不能妄言,先别着急,待会问问陈增,然后好好算算,必须要精确一些。”

    “好,我这就去办。”郭朝宾重重的点头,随后带着工部的那些官员,去找陈增,询问更加详细的内容。

    张居正看着眼前这座其貌不扬的墙壁,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真有郭朝宾说的那么厉害,每年为朝廷节省下来的钱财,将会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大明朝的城墙很多,每年都要花很多钱来修缮城墙,对于战略地位处于被动防守位置的大明来说,这些钱财必须要花,不能有任何克扣。

    水泥真要有这么节省,那将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想到这里,张居正看向坐在椅子上,正一脸笑容的和田义说着话的万历。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皇帝,为什么会这种屠龙技?

    郭朝宾带着工部官员,和陈增在那里详细的核对。

    张居正围绕着墙壁转了一圈后,去了郭朝宾那里。

    郭朝宾计算的差不多,见张居正过来,又把张居正拉到一旁。

    “现在如何了?!”张居正问道。

    郭朝宾看了一眼万历,随后又小声的对着张居正说:“元辅,以目前来看,这水泥应该是陈增搞出来的。”

    “虽说我很难相信一个宦官会有这种能力,但事实就在眼前,这水泥应该就是陈增搞出来的。”张居正说道。

    郭朝宾的语气忽然转折,压的更低了:“元辅,我有一句不该说的话。”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张居正不置可否。

    郭朝宾看了一眼万历,见万历没注意自己,于是小心翼翼的说了起来:“元辅,我朝宦官乱政时有发生。”

    张居正目光闪烁了一下,他如何不明白郭朝宾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张居正沉声问道。

    “水泥能为朝廷节省海量钱财,此乃屠龙技,屠龙技掌握在一介阉竖手中,元辅觉得,这合适吗?”郭朝宾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宦官爱财,我并不觉得,陈增报出来的价格,是真实价格,恐怕,成本还要更低。陈增不过阉竖,他掌握这个屠龙技,意欲何为?他要那么多的钱干什么?”

    “你想要这种东西的制作方法吗?!”张居正的声音低沉下来。

    郭朝宾回道:“不是我,是朝廷,是工部。”

    “你知道陈增是陛下的人吧?!”

    “陛下年幼,此法唯有掌握在朝廷手中,才最为合适。如果不能掌握在朝廷手里,以后陈增有什么变故,或者以此威胁,那该如何?朝廷要修建城墙,他不给,该如何?他不卖,又该如何?”

    “此事不可能发生。”

    “元辅莫要忘了世宗皇帝,当今陛下是世宗皇帝的亲孙子。”

    当郭朝宾说出这句话时,张居正的脸色一下子阴冷下来,呵斥道:“尚甫,说过了。当今陛下乃圣明君子,以后这种话,不准在我面前提起。”

    郭朝宾见张居正发怒,连忙告罪:“元辅见谅,可我这样想,却是为朝廷着想。朝廷上下,需要修建的城墙无数,黄河泛滥,若是用这种东西加固河堤,效果要比普通夯土强上很多。更别说休整官道,修缮道路、桥梁。

    朝廷离不开它,更不能没有它。陛下既然能把这东西拿出来,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证明此物确实厉害。事关朝廷生计,事关国之命脉,怎么能掌握在阉竖手中,被一阉竖威胁。元辅,当为天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