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95)医易相通

    心一的风水局在当日却是没有给姚慎带来什么灵感,什么柏树老鼠之类的,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当姚慎用过乌梅丸而再次面临选方的时候,姚慎的第一直觉已经告诉他:或许是小青龙汤适合眼前吧。但为什么是小青龙汤,小青龙汤的适应症是外寒内饮,将军脾气虚弱,水饮内停或可说得过去,但却外无感寒,如要选还是用实脾饮较为妥当吧?如果用了小青龙汤之后有效,是守方继服还是调方?如果调方的话有应该选用什么方子?这其实又回到了选方的窘境界里了,不过这次姚慎较为聪明,没有去纠缠那让自己头痛了无数次的问题中去,而是想到,我怎么突然就想到小青龙汤了?“或许是心一大师的‘风水‘局在无形中给了我莫大的启发吧。”姚慎那略显困倦的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心一大师的风水局中所选用的柏树、老鼠,以及将军所养病的厢房的方位,都无不强调着一个信息东方。”在座的费子建与郑陆明李将军夫妇这些外行人一般,脸上写满困惑,而费仁贵则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事实上,在姚慎一提到这天天看在眼里的风水局,费老头的心头在刹那间也闪现了一点什么东西,但这不过犹如暗夜中的闪电,只是闪得一闪,当闪电过后,心灵中的迷惑并未因此而能减少一分,故此,费人贵的表情应该是那种若有所思又思而不得了。只听得姚慎那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内经》与《易经》里都认为:东方生风,风生酸,酸生肝。心一大师的‘风水局’中似乎强调的就是肝脏对人的影响。经云:‘食气入胃,散精于肝。’虽未直接说出肝脏在水液代谢方面的作用,但在《中医内科学》中鼓胀一病却与肝脏有莫大的干系,而西医中也有肝腹水一说,可见水肿一病并不完全与肝脏无关。”这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论点吧。费子建暗道。确实这想法不怎么新鲜.如果一个观点不能在临床上得到行之有效的运用,其实际意义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西医一直对中医的效用诟病不已,起根结也在这一点上面,譬如阑尾炎,西医的手术刀下去,百分百切下的便是阑尾了,而中医能拿出一个百分百的东西么?事实上,姚慎的白血病治疗方案也不是尽善尽美的,之所以能有偌大名头,也不过是有效率治愈率高点罢了。“对于推出的这个结果我并不满意,而事实上,将军所服用的方子中好象也有从肝调理的,可见其临床运用上面存在着所没有考虑通透的东西。”将军服用过的调理肝的方子无非就是小柴胡汤一类的方子了.“这个问题我纠缠了一些时间。”姚慎不好意思的笑笑。“后来,似乎是脑中灵光一动,我又想到了《易经》。”易经是古人留给后人最宝贵的财富之一,据传是一部洞悉宇宙人生预测吉凶祸福的奇学,被历代哲人视为群经之首、帝王之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这一耳熟能详的经典句就出自易经。据说,现代的计算机的基本运算法则就与八卦推演的原理一般,甚至在现代要求最严谨的航天学中都能有一点易经的影子。“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其中似乎确实含有一些放之四海皆准的东西。姚慎之所以想到易经,不过是因为心一和尚风水局中一直强调的“东方”。东方在八卦中属震位,在动物中属龙:而按针灸中“子午流注”学说来说,属龙的应归于六腑中的胃而这一点也是束缚医易相通的让章孝天一流头痛不已的问题,但姚慎在此干脆就自动忽略了。“震卦阐释震惊的应对法则,我仔细的看了一下卦辞,好象对临床没有什么益处。我曾听人说,如果了解了八卦中的乾卦,那么八卦学说便思过半矣。于是我就把精力放在乾卦上了。”乾,在方位为西北,在动物为马,在身体为首,如按中医的五行来说,在脏腑应为肺吧。说来可笑,姚慎除了相信乾为群卦之首外,执著于乾的另一个原因是乾卦的卦辞里‘龙‘这个字最多。比如:“初九:潜龙,勿用”,又如:“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龙是我国古代最受崇敬的神秘动物,中华民族的图腾,能够三栖,潜在深渊,行走陆上,也能在天空飞腾,具有变化莫测隐现无常的态势,所以能用来象征天道的变化,阴阳的消长,以及人事进退的变化。初九的潜龙、九二的见龙在田、九四的或跃在渊及九五的飞龙在天,从这些卦辞上能意会出阳气生机勃勃的动态貌,然后到了上九的亢龙有悔,阳气到了最高位时却有了“悔”意,这是否意味着阳极阴生?这跟太极图中的阴阳鱼的意境却是一般了。不过,中医研究的是人体,人体的特殊性毕竟应该有其特殊的地方吧。“对于阴阳,我一直认为对其理解得比较深透,其内涵中的对立制约、互根互用、消长平衡与相互转化,我也能按动态的观点去理解与接受它,但对阴阳的认识却从来没有象现在一般立体过。”或许是多了份麻人旺的才情,以往这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这刻姚慎却能朗朗上口,那晦涩的卦辞也在姚慎无心之下也记得烂熟这在以往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了。“‘《素问-六微旨大论》说:“升降出入,无器不有。’‘《素问-六微旨大论》说:“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温升凉降实是人体之本,而易经恰好揭示了这一点。”升降学说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前几年时兴过以脾胃为主的升降学说,费家父子也曾花过一段时间去研究了一下,发觉其不出脏腑辨证之外,若说有何出奇之处,也不过是对药物的运用上,把某些不太引人注意的东西刻意加以提出罢了。看着有些兴奋的姚慎,费家父子面露困惑之色。姚慎解释道:“既然是‘升降出入,无器不有’,那么肝脏肯定也有升降的吧?但以我所看过所学过的东西的方剂中,专用于肝脏升降的方子却似乎没有,别说用于肝脏升降,只说在治疗肝病所选用的方子也多寄于少阳、阳明两经。”茵陈蒿汤一类属阳明,四逆小柴胡一类属少阳。于是姚慎就想,既然肝脏本身就有升降,那么就应该用于肝脏本身的专方;如此一来,姚慎自然而然的将《伤寒杂病论》中厥阴经的方子再研究了一遍。“厥阴经的代表方自然是乌梅丸。不考虑乌梅丸如何顺接阴阳,单从其组成来看,该方以大量辛热辛寒药物为主,而其中又要以热性药物居多如以温升凉降的眼光来看,乌梅丸无疑是温升的;另一个用于厥阴危证的麻黄升麻汤中虽然以麻黄升麻为君,但其所伍的大队药物多为寒凉,若以温升凉降的眼光看来,其方意当为升中有降,其所降又要较乌梅丸为甚。乌梅丸与麻黄升麻汤均以温升为主,又均伍以寒凉,是为升中有降这正符合肝脏的特性,两方和用,却又恰好能达成于温升中不乏升降的圆满之境.”《中医基础理论》中对肝脏的生理功能的描述道:“主疏泻疏,即疏通;泄,即发泄、升发。肝的疏泄功能反映了肝为刚脏,主升、主动的生理特点。这句话与《内经》中的:“升降出入,无器不有。”并无矛盾,然观诸后世治疗肝病所选之方药,似乎根本就忘了肝还有“降”的功能,即或所开之药中也有柴胡升麻葛根黄芪之辈,但整个方意却是以寒降为主,或是寒凉得再不能寒凉了,象这样违逆肝性的治法,如说能够取得好的效果那就怪了。“理脾升陷汤便如‘见龙再田,利见大人’,乌梅丸与小青龙汤便如‘九四:或跃在渊,无咎’,葛根汤则占的是《易经》乾卦中的‘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而参赭镇气汤、小柴胡汤与麻黄升麻汤则是‘上九’的亢龙有悔;这其中既蕴涵了‘阴病治阳,阳病治阴’的概念,也包含了‘五行学说’中的‘母病及子’的概念,而小青龙汤、理脾升陷汤与乌梅丸更是暗合《易经》的‘用九:见群龙无首,吉。’之意,这一套方子合起来便达到一个‘阴阳相贯,如环无端’的目的。”姚慎侃侃而谈,虽然语声还保持着初时的沙哑声,神色中还保持着初时的平静貌,但两眼中却有着难抑的灼热如火般的激情,如果眼睛会发光的话,那么姚慎此刻的眼睛里便闪烁着如鬼火般的光芒。更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内心嘶喊着:这是我的世界,这是我的领域,这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我做主!不由吟道:“彖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始终,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顿了半晌,又道:“说白了,我不过是从《易经》得到一点提示,一点关于肝脏本身所具有的特性的提示,在用药时加以运用从而达到了还肝性之本原,本正源清则病祛邪除。”费家父子听得目瞪口呆。其实以费仁贵老先生对《易经》的造诣本不应如此不堪的。在姚慎说医易中到关于龙的认识之别实乃医易相通不易之祸首时,费仁贵便有着不同的看法。“复临泰壮乾姤,遯否观剥坤二六。”其中复卦对应的是老历十一月的变化,依次类推,临为十二月,泰为正月,大壮为二月,聎为三月,乾为四月,姤为五月,遯为六月,否为七月,观为八月,剥为九月,坤为十月。姚慎所说的不过是伏羲先天八卦与文王后天八卦的体用关系。一旦明了了这消息卦与时间的对应关系,医易相通便实在易了。当时费仁贵便想出言相诘的,但反过来一想,如说医易相通便实在易,那自己多年来也在其中花了不少的心思,却是难以找出什么头绪,这姚慎的观点虽有欠妥之处,不过却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东西来且听下文分解吧。等到姚慎将心中所想一古脑说完后,费仁贵脑中关于医易的东西被彻底的颠覆了。自己的先天后天八卦的体用看法不对么?但历来对医易研究者的看法莫不如是啊。姚慎所说的东西不正确吗?但其所言所引皆有出处,说来头头是道,用来如臂指使,却是没一点不正确的迹象啊。费家父子埋头思考间,李将军已着郑陆明找了本《易经》,这时正兴致昂然的念了起来,声音已早没了姚慎初见时的委靡。“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见龙再田,德施普也。终日乾乾,反复道也。或跃在渊,进无咎也。飞龙在天,大人造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为首也。”“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龙德而正中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闲邪存其诚,善世而不伐,德博而化。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君德也。”“或跃在渊,无咎。何谓也?子曰: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湿,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