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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起争执

    静寂片刻后,叶春暖平板的声音响起:“她没有把全部实话说出来。”

    “这也容易,”抒悠当然知道吴大娘有所隐瞒,却没有放在心上,“既然仙童选是整个雁回镇的盛事,知道的人肯定不少,我出去打听一下便是。”

    照吴大娘所说,入选和落选都有莫大的好处,那阿蓉为什么不肯去呢?而且这么抢手的机会,即使阿蓉不肯去,吴大娘他们找个人替代,人家也必定会欢天喜地吧,为什么非要说动她呢?

    其中必然有鬼。

    她又不是真的七岁孩子,当然不会信吴大娘积功德的说法。

    何况,就她在山主祠中所遇,那个小姑娘分明是横岭山主门下;此后,邋遢道人又毫不犹豫地把黑锅甩给凌阙言,能养出这样两个或歹毒或无耻的弟子,横岭山主绝不会像表面表现出的那么慈善可亲。

    仙童选三年一次,有诸多不合常理之处,多半不会简单,只是她一时还想不通其中关窍。

    叶春暖却不同意她出去。

    “不可,”叶春暖的声音还是冷冷淡淡的,却不容辩驳,“你一出去就惹事,何况身体还没好,不许出去。”

    “先生……”抒悠委屈地叫了一声,又不是她故意惹事的。

    叶春暖缓缓从屋内踱步而出,望向蜷缩在藤椅上的女孩,淡淡道:“仙童选你也不必去,我不许!”

    “先生!”抒悠坐直身体,不可置信地又喊了他一声。

    他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平静地道:“阿喆,我从没有反对过你做什么,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向有分寸,会保护好自己,但鹤鸣峰一行……”

    他没有说下去,可未竟之意她清清楚楚,她闯了天大的祸事,差点没能全身而退。

    她抿了抿嘴,迎向叶春暖深不见底的目光,目露倔强:“那只是意外。”

    叶春暖冷冷道:“若意外都应付不了,你有什么资格再说别的?”

    抒悠哑口无言,山主祠那一战,她有无数的机会可以中途放弃退出,甚至在跟小姑娘交手后,她也不是没有机会撤退的,可她没有。她过于自信,争强好胜之心一起,非要与对方一较长短,最终导致引爆法阵,和山主祠结下大仇。

    那场战斗她虽然没有输,可就原本的目的来说,她已一败涂地。难怪先生会质疑她。

    “山主祠之事是我的错,”她也不是抵死不认错之人,虽然羞愧,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错,“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好。以后不会了。”

    “你还想以后?”叶春暖却没有松口的意思,声音越发冷淡,“晏抒悠,你是把自己当傻瓜还是把别人当傻瓜?山主祠的人虽然没见过你的本来面目,可你中了尸毒,他们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会想到,那个毁了山主祠的人就是你。”

    “我会小心,不会……”她顿住了,余下的话全被叶春暖的眼神止住,怎么也说不出口。先生……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一旦这样喊了,足以说明他的怒意有多深重。

    “你不必多说,尸毒的解药我会另想他法,至于山河乾坤袋……”叶春暖顿了顿,目光一点点凌厉起来,“小命都没了,要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

    他语气严厉,毫无转圜余地,抒悠的脾气也被激上来,昂首道:“如果我一定要去呢?”凡俗界唯一有可能有尸毒解药的地方就是横岭山主府,再加上对她来说无比重要的山河乾坤袋,不过是冒一点险,她有什么理由不去?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她从来不是畏畏缩缩的性子。

    叶春暖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抒悠莫名觉得有点心虚,即使是在晏家,两人最不融洽的时候,她也从没当面顶撞过先生。

    “先生……”她开口,语气软了些,想说些什么。

    叶春暖却已调转目光,淡淡道:“随你,只要你能走出这个院子。”

    抒悠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大步向院门外走去,推开门后,他回首看了抒悠一眼,冷冷道:“我对家里的阵法做了一点修改,小阿喆可千万小心,不要误碰到哪里。”说罢,“砰”的一声砸上门,扬长而去。

    抒悠:“……”

    叶春暖居然会做出砸门这种动作?她是不是该佩服自己,居然……把先生气走了?

    抒悠在藤椅上坐不住了,急步向门口追去,离门口还有几步,陡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升起,挡住她的去路。叶春暖没有骗她,阵法果然变动了,把她困在院子里。

    她在院子里兜了几圈,确认自己果然破不了改动后的阵法,颓然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想到刚刚的争执,越想越心烦,干脆取出新买的符笔符纸,试图转移注意力。

    一品朱砂、一阶符纸,还有如冰雪堆就的冰露笔。

    一股凛冽的寒气在屋中弥漫开来。这寒气却不像尸毒带来的寒意让她浑身僵冷,反而让她隐隐有舒适亲和之感。

    她纤细的小手牢牢握住玄冰凝成的笔杆,灵气自然流入笔中,一瞬间仿佛与冰露心神相通,无言的焦躁渐消,心神收敛,进入一个玄妙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