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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五军之夜

    张旭振从会场气冲冲直奔机要处,机要处处长是自己从重庆带来的,名叫胡巧利,是军统老牌特工,绝对蒋系,深受军统老板戴笠赏识,是自己在新五军的重要班底,孙殿英敢明目张胆地把共产党安插到第五军,绝对犯了蒋委员长的大忌。应该马上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上面,哼!孙殿英!你等着!

    刚要掀开机要处帐篷的门帘,手臂被一个人轻轻抓住。

    韩麟符轻声说道:“张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韩麟符在四十一军时曾任政训部主任,深得孙殿英器重,新五军虽没有明确职务一直以孙殿英幕僚身份出现,但孙对其言听计从,比张旭振这个副军长还要有份量,张回头见是韩麟符心说难道你还想替孙殿英辩白么?却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心想也不急这一会,且听听韩先生是如何说法也好,便不情愿地跟韩麟符到了他的帐篷。

    韩麟符道:“军长为何招宣霞父来我你可知晓?”

    “不知”张旭振心中确实有点疑惑。

    韩麟符道:“你还是不明白军长是个什么人哪!”

    张旭振怒道:“不就是个盗墓贼吗?”

    韩麟符道:“莫说气话,平心而论,孙确实不是善男信女,但打仗却毫不含糊,这也是蒋委员长虽然不放心,还不得不用他的原因,这次重用共产党,非是孙殿英有心投共,说白了只是有奶就是娘罢了,要是蒋委员长的奶多,孙军长一定坚决**。”

    张旭振道:“这个老军阀,真是一点都没变,只想着扩充实力,从来不往远处想,民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明白中国谁是老大,要是蒋委员长知道了,军长肯定干不长。”

    韩麟符道:“你又错了,蒋委员长不但不会撤他,说不定还会表彰一番。”

    张旭振气急返笑道:“何以见得?”

    韩麟符道:“你觉得,蒋委员长为什么派新五军来黄河以北,而不是嫡系精锐?”

    张旭振道:“是不是与武汉会战有关?”

    韩麟符道:“当然,黄河以北千里平川,无险可守,早是委员长战略弃子,黄河虽宽却极易强渡,也不是会战之所,国军撤得太快,日军还未到来,共军已然东渡,势必占据大片国土,再难肃清,因此委员长实际上并不指望新五军能挡住日军,只是希望能挤走共军就行,你也看见了,共军的手已经伸到这里,估计八百里太行山早已遍插红旗”

    张旭振道:“那还不派人抢回来,还把人领到部队,不是一点地盘也没了么?”

    韩麟符道:“就靠新五军的几千人马你觉得能抢得过共军?”

    张旭振颓废道:“共军的战斗力我知道,别说新五军,就是中央军没有五六倍也别想取胜。”

    韩麟符道:“对呀,所以说,我和军长定了个以礼代兵之计,共产党不是讲理么?俗话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咱就客客气气求共军给让地盘,给咱粮饷,给咱枪炮,什么时候蒋委员长杀回来,咱不是随时能翻脸吗?”

    张旭振疑惑道:“这是军长的主意?”

    韩麟符笑道:“军长那里会出主意,是哥哥我帮军长想的,不过军长非常赞同,今天他当众骂你,也是演戏,为了迷惑**,连你也没事前通知。”

    张旭振狐疑道:“真是想不到!军长这大老粗,也会演这出贵妃醉酒,太意外了。”

    台上,孙殿英还在讲话,声音通过德制扩音器远远传了出去,:“宣老弟说了,咱新五军将来要在敌后作战,师、团编制不适合作战要求,反正咱也是刚开张,也没个吊架子,老子想咋编就咋编,我决定全军成立五个旅,每旅暂编三千人,分五个营,每营编五百人,分三个连,大概就这么多了,一会叫赵副官宣布任命决定吧,弟兄们,人老了尿泡子也小球了,我先去趟茅房”说着在台下的哄笑声中急匆匆下台去了。

    李锡九明白孙殿英是急着过烟瘾去了,暗自苦笑也无可奈何。赵副官念完长长的任命到营的名单之后,把各营人员名单交给各位营长,大会结束后,新兵们随即被分到各旅、营。

    与其他部队把各地来的新兵打散分乱不同,孙殿英的部队讲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个乡镇的往往分到一个营,来自刘庄所在乡镇的八个村500名新兵正好够一个营,于是被一名姓毛的营长带着几十个老兵接管,在旁边有人掀开帆布,把下面的枪械交给各营,各营新兵抗着新领的装备跟着营长回各自营区。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夜色苍茫,198年的春风在这夜里吹拂过整个新五军营地,在营地的最西北角的一座帐篷里,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同志!”宣霞父低声的呼唤。

    那个人身子一震随即更用力地握住宣霞父的手。

    “同志!”话刚出口韩麟符已是泣不成声。

    是啊!多么亲切的称呼!韩麟符已经四年没有听到了。

    宣霞父拉着韩麟符的手说:“韩致祥同志!你辛苦了!”

    韩麟符顾不得擦脸颊上的泪水:“宣霞父同志,组织上还记得我么!”

    宣霞父道:“怎么能忘记你呢,尤其是恩来同志,得知你可能尚在人间,命令康生同志无论如何要找到南开学生会主席,也就是你—韩致祥同志。”

    韩麟符激动道:“周副主席!我知道!我知道!当年他在南开是最有才华的学生。”

    宣霞父道:“是呀!周副主席也记得你,开始党内同志意见不统一,有的人认为你曾经被捕,又跟随军阀几年,可能已经叛变,是周副主席力保,说你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一百年,一万年也不可能叛变!”

    五十多岁的韩麟符把头拱在小他十多岁的宣霞父怀里,发出极度压抑的哭泣。

    是啊!我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一百年!一万年!也不会背叛革命!这是多么高贵的赞扬啊!对于与组织失去联系在敌人阵营里独自奋斗的光产党员来说,还有比这份信任更珍贵的东西吗?一阵巨大到不能承受的喜悦充斥着韩麟符的胸膛,只有泪水才能排泄四年来的漂泊与孤独,如失散多年的孩子,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对这份梦寐以求的温暖更觉饥渴。

    宣霞父默默地站着任由韩麟符的涕泪打湿自己的前襟。

    良久,韩麟符终于不在呜咽,从怀里掏出一叠稿纸交给宣霞父。“这是我任天津地下党组织负责人被捕后四年来的经历以及思想发展,请转交中央审议。”

    宣霞父立正敬礼郑重接过。

    韩麟符又从裤管的暗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卷接着道“这是我四年来发展的共产党员名单,划红线的都是战死的,活着的第五军里还有一百二十八人,用四年前的周易密码第三套写成,请转交中央。”

    宣霞父更加谨慎的接过,打开自己的配枪卸下弹夹退出子弹把小纸卷塞进弹夹下的弹簧重新压好子弹装上弹夹。

    夜色下的营房,寂静无声。

    西南角的另一座帐篷里,有三个人也在秘密商议着什么。镜头拉近,再拉近,穿过帐篷,里面三个人的面目终于看清,副军长张旭振、机要处长胡巧利,还有一个赫然是孙殿英的副官赵海胜。

    胡巧利拿着一份厚厚卷宗,放在张副军长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宣霞父的资料请军座过目。?

    张旭振道:“上面怎么说?”

    胡巧利把宣霞父的情况做了简单介绍,就是这简单介绍,把张旭振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