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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恶霸地主

    伯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成了我的心病,这就象个怎么也无法解开的迷一样,天天纠缠着我。他的突然出现让我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在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孩子,伯父并不是象屯里人所传的那样。”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头后,终于有一天伯父拉着我的手说。

    我疑惑地瞅着他问“那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吗,他们为啥要斗争你呢?”

    “不管遭受多大打击,我到啥时候都坚信党的,说来话长啊……”整整一个上午,伯父把他半生的经历全部都告诉了我。

    原来伯父四八年入伍后,没几天就参加了四野攻打锦州的残酷战斗,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跟着解放军队伍从东北一直打到南京。

    在部队里,谁都知道伯父是个有文化,有头脑,机智勇敢又重情义的人。一次战斗中亲密的战友牺牲了,他在转移途中整整地背着跑了一夜,天亮后摆脱掉身后的敌人,方掩埋在山上的林中。

    做师长警卫员,晚上部队宿营伯父总是把鞋子摆放在床下,放好被褥,伪装成人睡在床上的样子,可他人却到屋外睡在了房顶上。

    有一回午夜国民党部队来偷袭,杀死了哨兵,摸到了正在沉睡的罗师长的窗下。多亏伯父机警,从房上发现敌人后,他居高临下开枪射击,打死三个敌兵,救了师长的命,也挽救了被敌匪偷袭的师指挥部。

    战场上炮弹飞来,即将在身边爆炸那一刹那,伯父只身跃起,把正在指挥战斗的罗师长按倒压在身下,曾几次救过首长的命。

    建国初期,伯父参加了西藏剿匪。一次他所在的团被多股敌匪困在山坳里与部队失去了联系。情况万分危及,若派人求援必需要经过匪帮盘据的险峻山口。

    他领着两个战士冒着生命危险,只身闯匪帮,以叛逃部队为借口与敌巧妙周旋。用大智大勇保住了自身性命,胜利地完成了送信任务,领来援兵消灭匪帮,救出了部队。

    从西藏回来,伯父被罗师长带到了中央警卫团任参谋,担负起了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的重任。

    一次在京郊的保卫活动中,他荣幸地见到了毛主席。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毛主席从谷地里走出来时正迎面碰上在地头担任警卫任务的伯父,亲切地主动打招呼道。

    “报告主席!我叫鲁振山,今年二十二了!”啪--,伯父打个立正,用响亮的声音回答道。

    主席走上前来握着伯父的手,目光慈祥地注视着他,亲切地嘱咐伯父道:“小鲁,听口音你是个东北人喽。你好好地干,将来会有前途的。”

    听父亲说,他在结婚前曾到北京看过哥哥。回来告诉村里人哥哥在京做了大军官,天天很忙,没时间陪父亲,是他的勤务兵领着逛故宫看长城的。

    不久,考虑到伯父有文化,又精明能干,且作战有勇有谋,部队要培养他做高级干部,准备送军政大学去学习。

    那时提干要外调上查三代,要求历史清白,若是有问题是绝对不行的。随即派两人千里迢迢从北京来到屯里,对伯父的社会关系搞“四清”调查。

    村里当时正是秋收大忙,村干部李明喜在自己家接待了部队来的两名军官。听说这作证起码得两个人,李又找来了他的东院邻居——我的老辈姑爷范国臣到场。

    炕中间放张小饭桌,一个军人从背包里掏出了笔和纸放到桌子上,在炕上盘腿就坐,屋子里鸦雀无声,气氛非常严肃。

    “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央警卫团的,部队准备培养提拔鲁振山同志,所以对他的家庭出身问题来做个调查核实。”炕沿上那个长官模样的军人开口严肃地说道。

    范姑爷瞟了眼李明喜,笑眯眯地问:“鲁振山当年就是我手底下的一个孩子,那你们调查啥快说吧?”

    “你们俩个是村里的贫农代表,希望你们要对党负责,对鲁振山同志个人负责,实事求是地给他出份证明。”

    屋里空气象凝固了似的,静得掉地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到。姑爷范国臣外号“老怪头”,他眯缝着灵活而炯炯有神的小眼睛,手捋着山羊胡须瞅瞅李明喜,又瞅瞅俩当兵的,老半天也没说什么。

    李明喜长长的脸瘦得蜡黄蜡黄,一点没有血色。他眼睛看着地面咧起嘴想了半天,方抬头开口说道:“鲁振山出生在我们屯,他家成分村里人都知道,土改时定的是恶霸地主。”

    “对!对!一点没错,确实是恶霸地主。”

    地下凳子上坐着的范国臣听李明喜这么一说,不知出于眼红的妒嫉,还是当年他在我家打头干活时对这个总逆着他来的侄子坏印象,马上眯眼冲炕上的军人微笑着连声附和道。

    张家与赵家是屯中的两大家族,村长芝麻官这些年两家轮流干。不知为啥今天在对伯父的调查取证上,他俩意见却出人意料地一致起来了。

    “这是件很严肃的事,要是出假证明你俩可是要负责的,一会儿还要在证明上签字按手印呢。”

    “行!可以在证明上签名按手印,错了由我们负责。”李范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