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47、章家村的事了结

    躺在地上的人肌肉已经变成了青黑色,就那么大一张脸,五道皮肉翻卷的伤口足以让人面目全非,何况还有黑黄粘稠的液体把没有伤的地方也全部糊满了。

    李云飞和杜硕呆愣了还几秒才想起来问:“他,他真是黄毛?罗子博?”

    杜硕又指着旁边已经成为尸体的年轻人问:“他是……郭卓涵?”

    “不知道。”沈危摊手,“我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就开始攻击我们,黄毛用的是金系异能,一片缝衣针的那种;那个小子的没看清楚。我朋友被逼无奈,只能出手,用土系异能把他们给挡住了,然后……”

    他指了指南面几个并排躺在地上的乌冲族尸体:“那几位乌冲族为了保护家人和朋友,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一句话,他就把灭杀黄毛一伙的事情推到了死人身上。

    沈危目前不想和任何一方势力扯上关系,更不想给自己的同伴招来什么灾祸,军人的职责让他无法无视近在眼前的罪恶,但他现在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返回中州。

    他不想被其他事情拖住脚步。

    李云飞蹲下.身,用自己的武器——棒球棍——戳了戳了黄毛的脸,把他右耳边的头发扒拉开,看到耳后的一片青痣,李云飞笑出了声,他又用棒球棍戳了一下黄毛的下巴,微笑着说:“罗子博,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黄毛罗子博还没有死,只是目光已经涣散,小小的黄瞳无神地对着天空,他对李云飞的话还有反应,眼珠转动了几下。

    李云飞“呼”地站了起来,双手把棒球棍高高举起,杜硕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右臂;“云飞,留着他一条命,回去给霖飞,还有这杂种的爹娘看看。”

    沈危和项蓁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杜硕。

    杜硕把眼神疯狂的李云飞推开,夺下他手里的棒球棍,咬牙切齿地说:“我们队长的弟弟霖飞跟罗子博同班,霖飞不但学习好,他和罗子博同玩一个游戏,游戏也压罗子博一头。我们那里突然起黑雾,让很多人变成丧尸那天,他们都在学校,霖飞变异后,罗子博就是用棒球棍,把霖飞的胳膊和腿全部打断的,那是真的粉碎性骨折,你们不知道霖飞有多惨。”

    他又指了指郭卓涵:“那杂种跟罗子博是表兄弟,当时是他们两个一起打的霖飞。这两个杂种的爹妈还都特别护短,这两个杂种激发了异能后,就开始杀变异人,说他们是丧尸,说丧尸的脑子里有能量晶体,吸收后可以增加人的体质,如果是异能者,能让异能升级,他们的爹妈家人都支持他们杀变异人。

    郭卓涵家没有变异人;罗子博的小姑变异了,被罗子博找上门打烂了头。

    罗子博他爹罗友安原来是安东市司法院的副院长,现在,安东市政府大部分官员变异,少数没有变异的,家里也没有出现异能者,罗友安已经成了安东市事实上的最高领导,安东市现在快空了,因为罗友安主张杀掉所有变异人。”

    沈危问:“你们家有变异人吗?”

    杜硕说:“我老家是海岳的,我是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安东,我不知道老家的情况,这里只有我和我妻子,她也没有变异,不过,我把她送到乡下一个同学家了,现在还有不时有人变异,我怕如果我们也变异,留在安东,只有被杀的份。”

    项蓁问:“安东变异的人大概占几成?”

    杜硕说:“没有人统计过这些,我觉得,大概,六成。”

    李云飞的情绪已经稳定,他过来用脚在罗子博的额头上狠狠拧了一圈,又一脚踹在他脸上,然后才对沈危和项蓁说:“我们那儿也有差不多一半人变异,只是,我们没有杀人,所有狂躁型的变异人都被用绳子捆着单独关在一起,这些天,我们驻地大院附近成了避难所,安东逃出来的人都集中在我们周围了。”

    华厦国的军队纪律严明,百姓们这是去寻求庇护。

    沈危心里略感安慰,他说:“你们内部那么多人变异,你们是怎么组织起这么多人,来追捕罗子博他们这种杀人组织的?”

    李云飞说:“征收去我们那里避难的人,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家里有变异人的,他们不想自己的家人被杀,就得杀了这些杂种。”

    他说着,又踹了黄毛一脚。

    沈危第一眼看到跟着李云飞和杜硕后面的人,就觉得大部分都不像军人,听他这么说,感觉就对上了。

    可是,黄毛一群一百五十多人,其中有五个异能者,黄毛还是安东一带已知的最强大的异能者;李云飞和杜硕就带了二百个人,只有一个火系异能者,在武器没有碾压式优势的情况下,这真的不是让李云飞他们来送死?

    项蓁一点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云飞和杜硕沉默了片刻后,杜硕说:“长官不是让我们来送死,这已经是能配给我们的最强的力量了。这附近有个国家储备粮中心仓库,我们一半人派去那边了,因为附近很多猎杀者组织和残存的政府,就像罗友安那样的,都组织了队伍过去,想把粮库据为己有。”

    李云飞说:“听安东市政府的人说,罗友安本来是想让罗子博带人去强占粮库的,罗子博不干,他只想杀变异人,提高自己的异能等级。”

    杜硕又十分低落地说:“我们原来的上级长官也大部分都变异了,现在的长官,很多都是刚上去的,他们……想法不一致,我和队长是自己请求出来追杀猎杀者的。”

    “那,你们好自为之。”沈危基本弄清了安东国民警卫军的情况,心里有点沉,但目前他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云飞和杜硕,正好看到被组织起来的村民队伍中,卫不争瘦高的身影,他马上改变了话题,带着李云飞和杜硕往南走,“走吧,你们去清点一下黄毛他们的人数,还有十多个没死的,这里离安东市好几十公里,你们带回去比较困难,要不,交给老乡们处理?”

    走到那群行动已经宛若耄耋老人的僵尸乌冲族身边,李云飞和杜硕同时说:“不,我们带走,就算用扛的,我们也要把这群杂碎和罗子博、郭卓涵一起弄回安东市,让罗友安和那些支持杀害变异人的人都看看,谁都有可能变异,他们打造的绞索,有一天也会套在他们脖子上。”

    沈危在心里笑了。

    他不杀那些十几个猎杀者,也是这个意思。

    天气寒冷,李云飞和杜硕他们的装备很差,根本无法支持他们野外宿营,把罗子博一伙人清点造册完毕,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沈危建议李云飞和杜硕跟章一汉协商一下,他们去住在章家村。

    这样算是两全其美,李云飞的人有房子住,不用挨冻了;他们的存在,又能震慑附近其他猎杀者队伍,短时间内不敢再到章家村一带滋事。

    李云飞和章一汉接受了这个建议。

    下午三点,他们在山谷里为死去的老乡举行了安葬仪式。

    仪式结束后,项蓁点燃了黄毛一伙死去的八十多个人的尸体,看着那些人成为一堆黑色的骨头,不管是李云飞所率领的队伍,还是村民,还是沈危他们,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

    这些人就算死一百次,枉死的人也回不来了,章一汉从一个生机勃勃、热热闹闹的七口之家的顶梁柱,成了一个只能和妻子相依为命的可怜人。

    李云飞和杜硕热情地邀请沈危他们一起去村子里住,沈危婉言谢绝。

    大部分村民跟着李云飞他们回村,章一汉指定了两个人回去安排李云飞他们,自己和四十多个年轻人留下,照顾被转移到山洞里的伤员。

    卫不争没有参加葬礼,他一直在山洞里抢救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村民。

    沈危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不争跪在李嘉龙身边,右手盖在他的额头上。

    看到沈危几个人,卫不争轻轻地说了声:“你们先坐,我马上好。”

    沈危没有坐,他来到卫不争身边,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卫不争的左手。

    他在外面呆了七八个小时,手已经算很冷了,卫不争的手比他还冷。

    卫不争没有挣开,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继续为李嘉龙输入火性清灵,慢慢温养他的身体。

    罗子博很毒,他对李嘉龙的攻击,主要集中在腹部,他是想废了李嘉龙的丹田,彻底毁了他的灵根,还好,罗子博的能力比王政清还差一截,当时李嘉龙离他又比较远,他的灵力武器进入李嘉龙的身体后,后继不足,让李嘉龙保住了性命和灵根。

    项蓁和王政清面色沉重。

    因为都是简陋的原始武器,造成的伤害不像热武器那样致命,村民这一方,很多看上去血肉模糊、好像已经死去的人,其实还都有一口气,章一汉他们一共抬回来四十七个人,卫不争连续几个小时输出清灵,此时脸色煞白,项蓁觉得他随时都可能倒下。

    不过,卫不争最终是自己走到他们身边的,他对着自己的同伴笑了笑,问章一汉:“有没有能让我单独休息的地方?我越是累,越是不容易入睡,必须环境非常安静才行。”

    章一汉和几个年轻人同时说:“有有有,隔壁还有一个小点的山洞,这个原来住男的,那个住女的,那边比这里还干净些,我们专门留下了几条干净的被子,你去那边休息,我们给你看着门。”

    沈危说:“不用,我和他一起过去。”

    隔壁的山洞说是小,其实也有近二百平方,感觉上还是很冷。

    沈危和项蓁、王政清、李东源、林雨迅速用玉米杆在最里面隔了一个大约二十平方的单间,又在里面铺了一尺后的玉米杆,在玉米杆上又铺了两床被子,然后才让卫不争躺上去。

    王政清说:“沈危,不争体力透支厉害,你守在他身边吧,万一他有哪里不舒服,你也能及时发现,我们在门口守着,不争尽管放心睡。”

    卫不争躺进被窝没几秒,就发出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王政清他们离开后,沈危狠着心摇醒了卫不争,趴在他耳边说:“用你最好的方式恢复,我发誓,如果我把你的事情透露出去一个字,就让我永远回不到中州,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

    卫不争凝视了他片刻,手边出现一个陶瓷盆,里面是五瓶水和半盆各种水果:“青斐和胭脂果你吃,其他的,分给刀爷他们。”

    说完,人从被窝里消失。

    沈危呆坐了一会儿,把手伸进还留着淡淡余温的被子里,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轻轻叹出一口气:你不该碰到我的,如果你是一个人,你肯定过的轻松愉快。

    **

    卫不争醒过来,是六个小时以后。

    他睁开眼后,没有动,就那么躺着看那个伸着长腿,靠在墙壁上假寐的人。

    沈危没有睁眼,嘴角却慢慢地勾了起来,他也不出声,就那么一直闭着眼微笑。

    卫不争决定跟他杠上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拧,门口有他那么信任的战友守着,他就不能躺下睡会儿吗?

    沈危投降,笑着说:“我也好久没有吃过豆浆油条了,给我也来一份呗。”

    卫不争说:“吃完了睡八个小时。”

    沈危说:“你那是老人作息,我才二十八,跟你一样,六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