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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东篱村(三)

    门被项蓁在外面用土封上。

    沈危脸上又是一阵泛着死气的青灰,他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额头忽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他“倏”地睁开了眼。

    卫不争垂眉敛目站在他身边,右手贴在他的额头。

    沈危说:“别靠近我,这里的丧尸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卫不争说:“别打扰我,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在他们乘坐大宝贝冲出东篱村时,他通过手为沈危输入了大量纯净的无属性清灵,虽然因为沈危灵根特殊,清灵进入他的体内后,宛如泥牛入海,可沈危本人应该能感觉到。

    沈危说:“也许你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丧尸感染,不是一般的疾病,快过去吧,要不,你就和他们一样,彻底离开这个房,唔……”

    卫不争面无表情地把矿泉水瓶子口朝下,仗着沈危这会儿动不了,堵住他的嘴硬灌。

    一瓶灌完,卫不争说:“如果你再影响我,我就再给你灌个大五倍的瓶子。”

    沈危喘着粗气看卫不争。

    卫不争走到对着院子的窗前,打开窗户,手上出现一个不锈钢锅,里面是满满的清水,他把锅递给项蓁,手上跟着又出现一个陶瓷盆,里面放着两把挂面、两包青菜、两只烧鸡和十几个鸡蛋,他把盆递给王政清:“王大哥,你们自己做饭吃吧,后面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打扰我和沈队长,记着,是,绝对,不能,打扰。”

    王政清虽然不知道卫不争要做什么,但他这个态度,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安慰,他点点头:“放心吧,除非我们三个都没了,否则,天塌下来,也没人能打扰到你们。”

    卫不争关了窗户,再次来到沈危跟前,手贴在他额头又感觉了两分钟,收起来,拉过沙发坐在他右边,把自己的右手塞进沈危紧紧贴在腿上的右手里面,让两个人的手心相对贴合。

    他看着沈危说:“想象你身体中的经络、筋脉、穴道,再想象你腹部有个可以储纳能量、生发生命的丹田。

    我输入你体内的,是至纯至净的能量精华,你想想这些能量精华,从你这只右手进入,先沿经络、筋脉、穴道进入丹田,再从丹田通过经络、筋脉、穴道送到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能量精华,驱逐你身体细胞中的有害物,也就是丧尸病毒,继而取代丧尸病毒,和你的细胞紧密结合,最终融为一体,让你的血肉筋骨都更加强健。

    如果你感觉到哪里对这些能量精华的反应最强烈,就用精神引导更多的能量到那里去。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沈危说:“明白,你在说,我是修真体质,你能为我疏导灵气,滋养我的丹田和灵根,同时祛除我体内的魔气。”

    卫不争心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如果知道这个人是这种悟性,他直接说灵根不就完了?现在,好像他在故弄玄虚装*似的。

    他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是最佳修真体质,我可以将空气中的有益灵气——清灵——净化凝聚,然后导入其他人的身体;还能把你所说的魔气——乌冲,分离驱除除人体,你如果能发自内心地真正信任我的能力,治疗效果会更好。”

    沈危说:“我对你的信任,和我对三位战友一样。”

    卫不争说:“那好,现在咱们开始吧。”

    “等一下。”沈危说,他的目光完全凝注在卫不争的脸上,“万一接下来的治疗不成功,我想先告诉你两件事。”

    “你说。”

    “你能凝聚清灵、驱逐乌冲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飞行丧尸头领是冲大宝贝和他去的,沈危如果不是担心丧尸的指甲会穿透大宝贝伤及他,根本不会陷入当下的险境。

    “第二件事……”沈危盯着卫不争的眼睛说。

    卫不争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让自己的姿势舒服点,后面治疗的过程会比较长。

    沈危继续说:“以后不要再扮女装,如果必须扮,记得遮挡一下鞋子,一般女孩子长不来43码的大脚。”

    卫不争咬牙切齿:“我觉得我需要找个地方去冷静三天。”

    沈危笑了笑:“如果这次我能扛过去,卫不争……”

    卫不争:“什么?”

    沈危:“没什么,谢谢你!”

    卫不争不再搭理这个即将变成丧尸、还心大到能跟他打哑谜的人,他闭目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

    死气再次涌上沈危的脸,他用红色渐浓的眼睛看了卫不争好久,感觉到那股特别让人舒服的气息接近小腹,才闭上眼睛,按照卫不争所说,专心引导清灵在体内运转。

    乌云暗沉,暮色渐至。

    微风吹过,除了墙头干枯的枝叶偶尔簌簌作响,天地间一片静谧。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

    院子里也悄无声息,三个笔直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随着时间慢慢流过,他们的发梢和肩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当夜色褪去,黯淡的太阳从山顶泄露下一片苍白的光,照在山脚下寂静的院子里,霜花融化,新的一天在体型大如乳猪的老鼠的窥视中开始。

    虽然个头变异了,老鼠还保留着警觉敏锐的天性,它围着石桌转了半圈,在项蓁的匕首从袖筒中滑出之前,蹿上高高的院墙消失了。

    长43厘米,重3.77公斤,速度13.8米/秒,弹跳高度3.69米,高佑翔的脑子里划过一组数据。

    队长被丧尸抓伤22小时38分钟了。

    他和项蓁做了个手势,项蓁回了他一个。高佑翔轻轻走到石桌前,用一个十分精致的竹叶图案瓷碗盛了一碗水,端着向房后走去。

    项蓁一倒门和窗之间,站定的时候,他感觉脚下触感异常,低头望去……

    青色原石窄窄的缝隙间,全都是细绒绒、嫩绿色的尖芽芽,他愕然地睁大了眼,扭头看房子外墙上爬着的不知名藤蔓。

    藤蔓上还有很多干枯的叶子,但干枯的叶子根部,一个个暗红的新芽芽苞破茧而出,蓬勃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项蓁转身,恢复警戒姿态。

    高佑翔回来了,他又去盛了一碗水,端来递给项蓁,项蓁没有急着喝水,而是指了指脚下和墙上代表生命的绿芽。

    高佑翔差点叫出声。

    项蓁一口气把水喝下,指了指院子中间不知名的大树和院墙上干枯的藤蔓,示意高佑翔过去看看。

    高佑翔折回去,轻轻跳上石桌,拉着一根垂下的树枝仔细看了看,给项蓁比划了一个“一丁点”的手势,然后,跳下石桌,又去看院墙上的藤蔓,最后,他摆摆手。

    项蓁回头对着书房看了片刻,重新回到门前的位置。

    高佑翔喝完水,返回自己的位置,手背后,笔直挺立。

    苍白的太阳升起又落下,夜色降临又退散,周而复始,如是者三。

    院子里,不锈钢锅里的清水少了三分之一,挂面、青菜和其他,都原样放在大树下的石桌上。

    王政清、高佑翔和项蓁依然身姿笔挺,像三天前的这个时间一样,如雕塑一般分别站在书房的后窗、前窗和门前。

    第四天半夜,起风了。

    风从西北来,带着浓重的潮气和泥土气味,奔马河的咆哮声在这个院子里都能听到。

    风一刮就是几天,彻底送走了秋天,严冬提前到来。

    卫不争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他适应了几秒钟,抬起头看沈危的脸。

    沈危还在闭目运功,他的脸色还是淡淡的青灰。

    卫不争摸了摸他的指甲,半寸左右长,顶端自然成完美的尖锐弧形,锋利胜过精钢利刃。

    他没有动,轻轻抽出自己的右手,盘腿坐进沙发里,纳气听息,恢复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