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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峰回路转

    支队技术处,法医科,次日一早。

    接待顾菲菲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法医,名字很好听,叫钟欣颖。小姑娘谦虚乖巧,一口一个顾老师叫着,对她极为尊崇。

    钟欣颖引着顾菲菲进到解剖室,从一排冷藏柜中抽出一具被剃光头发的女性尸体,她轻轻扶起被害人的脑袋,将其脑后挫擦伤向顾菲菲展示之后,说:“后脑部有多处头皮血肿,皮下有出血,面部肿胀,鼻骨左翼部骨折,左右两侧耳部有不同程度鼓膜破裂,系徒手暴力袭击所致,死亡原因为丝袜勒颈导致的机械性窒息。”钟欣颖向前紧走两步,再抽出一个冷藏抽柜,另一个被害人的尸体便显现出来,钟欣颖指着其面部说,“这个也差不多,同样遭到徒手偷袭,挫伤部位分布于前额以及头部两侧额骨附近,有皮下出血,两侧蝶骨和颧骨都有不同程度骨折和骨裂,凶手当时应该是拽着被害人头发,将其头面部向地板上猛撞,随后翻过来,双拳左右开弓,对其正面又施以重击。脖子上发现了扼痕和勒痕,甲状软骨上角和舌骨大角均出现骨折,表明搏斗中被害人其实已经被凶手用双手掐死,可能为防范万一,凶手最后还用丝袜对其进行绞杀。两名被害人均遭到恶意性侵,但未采集到体毛和*等可以指向凶手的物证,也未发现保险套外部的润滑剂残留,初步判断凶手应该是采用了体外射jīng的方式,并做了妥善清理。”

    “与‘3??19’案对比,你有什么看法?”顾菲菲耐着性子听完年轻法医的报告,开口问道。

    “我特意调出以前的报告仔细研究过,如果只是从尸检的角度来说,我认为是相同案件的延续。”钟欣颖未加思索道。

    “好吧,先这样,辛苦啦!”

    顾菲菲微笑一下,伸出手,钟欣颖赶忙迎上来握住,做出一副诚挚表情道:“您是我的偶像,今天能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

    痕检科。

    由于凶手作案时戴着手套,作案后又非常精细地清理过现场,所以现场勘查未发现任何有关凶手的物证。这一点倒也不出顾菲菲所料,她感兴趣的是系在被害人脖颈上的丝袜,可以说,整个作案过程中,凶手在“丝袜”上的动作是非比寻常的。当然,在她的印象里,耿昊似乎从未表现出对女性穿丝袜有特别的偏好。

    这次接待她的是一位戴眼镜的男技术员,面相看起来也很年轻,他将两个带有编号的证物袋递给顾菲菲,紧跟着介绍说:“1号被害人丝袜有破损,上面有其指纹和皮屑以及血迹残留,从血迹走向来看,有部分滴落型血迹,经比对,均属于被害人本人,表明凶手当时是脱掉被害人穿在腿上的丝袜将之勒死的;2号被害人的丝袜则毫无破损,上面只有本人的指纹和沾染型血渍,说明她被袭击时没有穿丝袜,凶手大概是把她打晕之后,在她家中找了条洗过的丝袜。总的来说,丝袜都属于被害人本人,非凶手带入作案现场,在这一点上与‘3??19’案是一样的,将丝袜系成蝴蝶结的手法,也如出一辙。”

    技术员介绍着,顾菲菲也没闲着,戴上手套分别将两个证物袋中的丝袜取出,先用肉眼观察,再用双手使劲抻了几下,仔细研究一番后把丝袜又装回证物袋中,接着便陷入一阵思索……

    见顾菲菲有些愣神,似乎在纠结什么,技术员心虚地问:“怎么,您觉得有问题?”

    “不是你,是凶手的问题,我有点想不通。”顾菲菲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纵观两起案件,看得出凶手对‘穿着丝袜’的‘老龄女性’有一种特殊情结,也就是说‘是否穿丝袜’和‘老龄女性’,是他选择作案对象时两个必不可少的考量。但从鉴定结果看,2号被害人遇害当天并没有穿着丝袜出门,凶手又为何会锁定她呢?”

    “可能她平时也经常穿丝袜,只是恰巧遇害当天没穿而已。”技术员用力想了想说。

    “首先,变态杀手都是完美主义者,只有完全符合他想要猎取的目标的模式,才能最大限度激起他作案的欲望;再一个,2号被害人平时应该不怎么穿丝袜。”顾菲菲显然刚刚就在琢磨这个问题,她指指两个证物袋,神色笃定地说,“你看这1号被害人的丝袜,材质是最普通的尼龙丝,弹性和透明度都一般,价格也很便宜,对丝袜穿着率高的老龄女性来说,是个实惠的选择;而2号证物袋中的丝袜就相对高级得多,材质是天鹅绒的,质感、触感和透明度都非常良好,对一个退休工人来说,可能只是在比较正式的场合才舍得穿,更别说每天早上送外孙和到菜市场买菜了。”

    “这、这方面我倒丝毫没注意到。”男技术员不自然地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说,“这样看来,凶手有刻意误导之嫌,想让咱们认为两起案件都有丝袜的因素在,更主要的是想造成与‘3??19’案高度相似的假象。”

    “对,有这种可能。”顾菲菲点点头,四下看了看,问,“凶手寄来的光碟呢?”

    “光碟上面擦拭得很干净,指纹是在塑料外包装袋右侧底部提取到的。”男技术员侧侧身子,从物证柜中取出分别装着光碟和外包装袋的两个证物袋交到顾菲菲手中,然后冲着身前的办公桌上指了指,说,“指纹贴片在这儿。”

    顾菲菲略微向桌上扫了一眼,随即把注意力拉回到手上,她对已经完整提取的指纹没兴趣,她急于搞清楚的是,如果真如耿昊所说,他从未见过这张光碟,那么他的指纹怎么会落在包装袋上呢?

    顾菲菲同样先用肉眼打量一番光碟和包装袋,然后把它们放到身前的桌上,顺手操起桌上的放大镜,挨个观察起来……屏气凝神好一阵子,她单独拿起光碟外包装袋,沉着脸,紧皱双眉走到靠在墙边的仪表台上,将包装袋放到显微镜下继续观察。少顷,她抬起头,眉头已舒展开来,冲技术员勾了勾手指,用眼神示意他也过来看一下显微镜,技术员赶紧凑过来,将眼睛贴到透镜前……再抬起头时,脸唰的一下涨红起来,眼睛不自然地眨着,显出一副羞愧不已的样子……

    “袋子上好像有纸屑附着迹象,而且附近还有一小道似乎被黑色水性笔轻轻画过的痕迹。”男技术员声音很轻,显然知道自己漏掉了很关键的证据。

    “准确点说,在距离发现指纹部位一厘米处出现纸屑物和非常模糊的黑色线条,这也许意味着它们与指纹是一同‘转移’到光碟包装袋上的,再结合耿昊的职业特点,指纹的出现就非常可疑了,对吗?”顾菲菲直视着技术员,语气中带些前辈教导晚辈的意味。

    “是我工作不严谨,要多向您学习。”技术员一脸惭愧地说。

    “其实我们的工作不仅仅是发现证据,还要清楚证据是如何出现的,这样它才更有说服力,以后要多加油啊!”顾菲菲微笑一下,拍拍技术员的胳膊,以示鼓励,紧跟着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在顾菲菲走访支队技术处的同时,杜英雄和艾小美联系上耿昊的经纪人田霜,在她的引领下,两人进入耿昊位于市中心地段一处高档住宅小区内的住所。

    房子是三居室的,客厅带着大落地玻璃窗,白色的吊顶、素淡的黄色墙壁,加之全套的白色家具,使整个客厅显得尤为大气雅致,看起来倒蛮符合耿昊的气质,阳光、有冲劲。

    田霜40多岁,相貌姣好,画着淡妆,穿着白色衬衫、灰色窄裙,一身标准白领装扮,乍一看便知道是个干练圆滑的女人。她热情邀请二人落座,熟练地从茶几柜中拿出两只干净杯子,边挽着衣袖边询问二人是喝茶还是咖啡,俨然半个主人的架势。杜英雄摆摆手,指着侧边沙发让她坐下说话;艾小美则问清楚书房的位置,随即起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