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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情殇

    就在我犹疑不定时,哐当一声响,房间里传出瓷器狠狠摔在地上的破碎声。

    我惊了一跳,赶紧把耳朵贴在门缝子上,只听吴贤妃冷冷地声音道:“那丫头这辈子注定只能是你表妹,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王家,我已经帮你选好王妃,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就当从没生过你。”

    听得这般残酷的话,我顿时面无血色,连连后退几步,险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玉沐峰说,有些事他不想做但必须得做,我总算明白了几分。生在帝王家,娶妻不过是家族间走走过场罢了,没有想不想娶,只有该不该。我的欢喜和至高无上的权势摆在一块儿,倒成了最无关紧要的那一茬。

    心口闷闷的痛,像戳了个窟窿,风呼呼地往里灌。痛得厉害了,憋住一口气咽下肚子,能缓和一些。但要不上一会儿,心口又痛的拧成一团。

    浑浑噩噩出了郕王府,漫无目地的晃悠在大街上,痛着痛着就麻木了,连带脑子也跟着一块儿麻木了去。眼前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我也愈发看不清晰了,一个不留神撞上一、两个,免不了被一阵痛骂,我只是歪嘴笑了笑,不甚在乎,因为我在乎的已经被戳成了窟窿。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能做什么?

    慢慢踱回长史府,大伙儿都睡了,我坐在听雨阁门侧的石凳上一整夜。从天黑坐到天蒙蒙亮,又从天蒙蒙亮坐到大亮,始终没说一个字。我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说。就这般坐着也好。

    王府的管家没再来过,郕王也没再来过。我就这般坐着,谁也没再来过。

    小麻端上一碗稀饭送到我跟前,我瞧了一眼,仍是没有吭声。心口开了个窟窿,我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的。

    我继续坐着,比那石头还要像石头。

    晌午,小麻又送来一碗干饭,我瞧上一眼,还是一声不吭。继续坐着,比那雷打不动的山头还要像个山头。

    傍晚,小麻这会儿送来一碗炖汤,我瞧了半晌,伸手端过,喝上一口,突然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小麻急忙请了良医正过来帮忙看看,良医正吊了一根线丝把脉,良久,摸摸自个儿的山羊胡须,掏出一杆笔,用舌尖沾了沾,挥笔写下一张药方子。没两下就写满了整张纸,笔下一顿道:“大小姐是心口郁结,气血不通,加上腹中无食,所以才晕倒,我开个药方,上面都是些通气血的药材,喝上几天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开好的药方交给身后的一个小工。那小工接过药方,便去王府的良医所抓药。

    待送来药材,小麻赶紧拿去厨房熬药。

    屋子里的响动,我全都晓得,将才晕厥得不彻底,小麻扶我到床上我就醒了。那良医正说起话来就像是憋了一口稀饭卡在喉管里,上不得也下不得,飘在我头顶团团转,实在是骇人得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麻端来药汤,一勺一勺往我嘴里喂。我也忒不争气,那药汤怎么也下不去,全都溢了出来。无法子,小麻只得扳住我的小嘴,再把药汤灌下去。

    小麻喂得累,我也喝得累,好不容易把一碗药汤折腾完,我也差不多醒了个透彻。下床,继续坐在石凳子上。一坐便又是一整夜。

    三天后,脑子成了一团米糊,眼神也不好使了,依稀仿佛,看见有个人影飘忽在我前面。

    那人影愈来愈近,在我跟前顿足,然后听得轻飘飘的声音说:“为了他,你就这般糟蹋自个儿,值得吗?”

    值得吗?连我也不晓得。什么是值得?什么又是不值得?我以为感情的事,并没有值不值得这一说,只有心甘情愿。

    又听得头顶飘来一句:“你难道打算一直这样?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我不晓得自个儿是副什么模样,我想定是不大好看。想想也是,这几天全靠小麻灌下一些吃食给我,除了上茅房,没动过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