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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知人非心疑窦起

    “三皇子,民妇知道你对小女的心意,但是这梳子在束发之日折断确实是谢家最为灵验也最为恐怖的警示。而且,民妇又不是说小女不能嫁给殿下,只是需要等到十五岁之后……”

    李鼐阴沉着脸,看着面色苍白却强迫自己不能后退半步的谢雨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处子之身吗?我们结婚后,我不碰她不就可以了!”

    “三皇子!”众人惊呼道。

    “都给我住嘴!你们这些老家伙,赶快给我挑好日子,我明天就送来聘礼!”李鼐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直直射向我,他嘴角带着让人胆寒的冷笑,陌生的几乎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声音,“你这么想逃过我吗?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是不肯乖乖听话吗?”

    “我,我没有……”一向能言善辩的我,却突然张口结舌起来。的确,梳子被折断并不是我做的手脚,但是看着谢雨颜的表情,我已经猜出了到底是谁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尽管这件事并非我的指示,而我心里确实在期待着一件类似的意外地发生,在期待着有什么转机能让李鼐暂时没办法娶我,在期待着是不是有可能,我们的婚约作废……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心里其实已经觉得,是我的念力实在太强,所以梳子才断掉的。

    李鼐看着我的蠢样子,嘴角那抹冷笑更加森寒,他冷哼一声,愤然拂袖而去。

    我满额冷汗,背后也“嗖嗖”地似乎有冷风吹过,尽管是流火七月,我仍然觉得身上一片森寒。李鼐生气了,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在他陪伴的十年间,我从来没看过他生气,即便是周亮的挑衅曾让他拍案而起,我觉得那种“生气”作秀的成分大于真实,他只是在向一些固定的目标示弱,告诉他们——看,我三皇子只是个沉不住气的小孩子。而这次,我是那样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愤怒,他盯着我的眼神,就像有一只庞大的怪兽在身后窥视,那么冷静,冷静地让你无法逃脱,这种恐怖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重击在我的胸口,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不安地搅动着手指,缠在之间的一方白色的丝帕被我拽得皱皱巴巴,像一块破旧的抹布。我很快意识到只是搅动手帕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我一甩手,把那手帕丢在地上,有些恐惧地抱紧双肩,缩在床上,成为小小的一团,希望尽量不会让任何人注意到。

    那双无数次抚mo过我长发的素白的手捡起了我丢弃的手帕,轻轻地弹了弹上面的尘土,那双手的指甲被豆蔻花红色的汁液涂得红艳艳的,仿佛不应该长在这样一双素净的手上。谢雨颜,束发的仪式不欢而散之后,她便被长老们请去“喝茶”,好半天没有回来,我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情,或者在为难着不知该怎么对我宣布那无可改变的结果,但是,现在看来,她只是去擦指甲了。那种红得艳丽,艳丽到不真实的颜色,一点都不配她。

    “胭脂,你在害怕。”她轻轻坐在我身边,漫不经心地说。

    “李鼐生气了,他不会放过我的。”我仿佛在叙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但是我的声音出卖了我,它颤抖得让人无法辨认本来的音色,那种战栗的感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怕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谢雨颜抬手要抚mo我的头发,我却一闪身躲过去了,因为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就像是世间最浓烈的香精都被混杂在了一起,古怪而纷杂。她浅笑着向我伸展她那纤细白净的脖子,我甚至能看到那青蓝色的血管和那在血管中不断前进的血液所涌动出的节奏:“你闻闻看香不香?我加了好多香粉,是不是很香!”

    她高兴地笑着,像是在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孩子。我惊恐地拉住她的手,不,她,她该不会是……

    也许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恐惧,谢雨颜缓缓将我抱入怀中,那浓烈的香味一下充斥在我的口鼻之间,我却不敢挣扎,只能任由她抱着。她在我耳边喃喃低语,我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她的语气是那样坚定,让我一直惶惶不安的心很快沉静下来,而她身上的香味,似乎也不是那样刺鼻了。

    李鼐再也没有来过杨府,而我们成亲的日子,却早早定了下来——九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大局已定,一切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