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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酸菜鱼

    这几日阴雨连绵,檐下新柳都绿了几分,岑亦微趴在柜台前,手指轻轻摸着团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的狸猫,猫儿应是被摸得舒服极了,眯着眼睛喉咙里传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黛青屋檐外串珠子似得落着雨,她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弥蒙水色,无边无际地想:“快到清明了。”

    这时,膝上猫儿忽然转了转耳朵,金光的瞳仁竖成一条细线,张口发出道嘶哑的叫声。

    岑亦微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漆黑如夜的眸子闪过微许波澜。

    “风疾雨骤,客从何来?”

    男人一手撑伞,一只手攥着柄磨损的竹笛,形容清癯面色苍白,眼中密布着红血丝,可从通体气派上看却应当是位养尊处优的贵人。

    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想找一个人。”

    岑亦微盯着他脚下的水渍看了一眼,“这里是食肆,寻人出门右转。”

    “他叫穆央,”男子喃喃自语,“是个很温柔的人。”

    遇到穆央那日,约是楚亭晏生来最狼狈不堪的时刻。

    竹海深深,枯叶丛叠,未凝成雪的雨如锋芒寒刺浸染入骨,他靠在一处矮坡下,实在没有力气继续逃走。

    温热的血顺着水迹淅淅沥沥蜿蜒成一条红线,不知道流往何处。

    有人愈行愈近,行走间踩过枯黄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他吃力地抬起头,目光模糊不清,右手则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断刃。

    脚步声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你还好吗?”

    楚亭晏右手脱力,断刃落在了地上,雨水将上面斑斑血迹渐渐冲淡。

    男子见他一动不动,迟疑不决地在原地张望了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过来,他蹲下来,将伞罩在楚亭晏头顶。

    昏过去之前,楚亭晏只记住一双稚圆的眼。

    纯粹得像孩子一样,亮亮的,里面闪着细碎星光。

    穆央把人背回了家,寻医问药悉心照料。

    后来他们提起此事,楚亭晏说穆央是个傻子,嗤他路边不知善恶的麻烦也敢往身上揽。

    青年抿着唇笑出浅浅梨涡,他说:“可阿亭是好人呀!”

    楚亭晏挑了挑眉没作声。

    那时,楚亭晏睨着穆央想,傻又何妨,只要我在总归能护他安好。

    可人到底不会未卜先知,他未曾想到穆央最大的灾难便是遇见他。

    长空皓月,星河流明,青年姿态松适靠坐在门槛上,将竹笛凑到唇边笑吟吟吹着一曲相见欢。

    楚亭晏目不转睛地看他,觉着漫天星子也不及穆央眸间半分风采,他不禁想,若真能如此过一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只除了,穆央对厨艺莫名的执着与追求,楚亭晏从没见过有人能把菜做得那么难吃。

    青年一手拿刀,一手翻菜谱,嘴里念念有词:“鱼骨熬煮出雪白浓汤下鱼片。”

    他把鱼肉高汤盛入瓷碗,热锅烧油加了辣椒、姜片,挑拣又从佐料里拿出肉桂、八角、花椒、麻椒扔进锅里,将切好的酸菜下锅翻炒。

    步步皆按菜谱来,次次味道千奇百怪。

    楚亭晏迟疑不决地盯着一盆汤汤水水里死不瞑目的鱼,着实下不去筷子。

    穆央满脸肉眼可见的骄傲,“我买了新菜谱,这次保证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