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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门非得胜不可过

    “这个是皮鞋”郑老旦又拿起了那只破军靴。

    “我们认识”大家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个东西不叫帽子,因为帽子上一般不系鞋带儿。

    “你们认识个屁”郑老旦吼道:

    “我说这是我兄弟,他的名字叫皮鞋”

    “皮鞋是个苦出身,从小就没穿上过正经鞋。

    等当了兵也是杂牌军,脚上穿的是三天就破的布鞋,实在没鞋穿草鞋,草鞋都没有的时候就光脚。”

    “那年在新乡,他和另外几个兄弟领给养的时候,跟老蒋嫡系部队的几个兵起了冲突,结果被中央军的那帮孙子给打啦。”

    “话说军队里打架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儿,若是这次失风吃了亏,下次再找回场子就是,这也没啥大不了。”

    “可那帮人不该得了便宜还不饶人,不仅把皮鞋打的头破血流,还寒碜他的光脚。”

    “说什么咱们中国老吃败仗就是因为有一帮子光脚的兵,还说皮鞋是从战场上逃下来的时候把鞋跑丢了。”

    “那天晚上,皮鞋红着眼睛跟我说他死也要弄双皮鞋穿穿。”

    “再后来守武汉的时候,他几枪打死了一个日本尉官,看着那个鬼子脚上的皮靴就开始发愣。我一个没留神他就出了战壕,朝着那个鬼子的尸体匍匐了过去。”

    “我们喊他他也不回头,就那样冲着那双鞋爬过去,爬过去……,然后被鬼子一个点射撂倒在了尸体旁边,到了儿也没摸着那双鞋。”

    “后来打扫战场,我把这双鞋从鬼子身上撸了下来,一只陪着皮鞋入了土,一只带在身边。”

    “我对着皮鞋的尸首说,我说兄弟你不急去投胎,最好等咱们国家富了你再回来。到时候咱们穿着皮鞋打鬼子,再不怕被弹片扎了脚。”

    “这个是文书”郑老旦拿起了那支钢笔

    “这小子肚子里墨水不多,坏水可不少。”

    “平时大家央告他帮着写家信,要是没有烟酒伺候他绝不动笔。就算是帮着念封家里的来信,他也必须要拿搪一番。”

    “每天就属他最忙,一直嚷嚷配发的墨水和灯油不够用,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信要写。不过由于有文书在,我们营的家信比别的团都多,羡煞坏了好多兄弟部队。”

    “可是后来事情穿了帮,有家人从后方找到部队来,却发现自己的亲人半年前就阵亡了。家属拿着手里的信不肯相信,说我上个月还收到他的信。”

    “后来我们才发现是文书搞的鬼,他不光冒充那些阵亡的袍泽写信报平安。还冒充家属,给那些从来收不着信的袍泽写家信。”

    “我们营里里外外收到的信件,有一大半都是他的手笔。当我们把他堵在屋里的时候,他还在奋笔疾书。等他回身看见愤怒的兄弟们,愣了半响,苦笑一声道

    “等会儿再动手行不?胡子他妈快不行啦,她一直以为胡子还活着。你们让我把这封信写完,好让老人家走的踏实。”

    “后来兄弟们终究是放了他一马,其实我估计大家早就猜出了真相。因为那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怎么可能笔迹都那么相似。”

    “大家其实也没那么恨他,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我们不害怕被欺骗,我们只是害怕美梦破灭而已。”

    文书死在了长沙战役,战事激烈,连文职也顶到了第一线。当鬼子冲上来的时候,他一声不吭抱着一捆手榴弹冲了下去,再没有回头看,许是他自己写信也写怕了……

    郑老旦从箱子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的遗物,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关于好汉的故事。

    方弃的眼泪早就下来了。

    小混蛋不知何时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他躲在那层缭绕的烟雾后面,以为别人看不见他的红眼圈。

    祁东来的头都快低到裤裆里了。他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郑老旦的面前,左右开弓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大声道

    “郑老英雄,我祁东来狂妄无知,出言不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郑老旦也不理他,只是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个是秀才!”郑老旦小心翼翼的把那副破眼镜放在了手心里。”

    “秀才可是西南联大的高才生,我再没有见过他那么聪明的人,无论是刀法还是战术配合,你从来都不需要跟他说第二遍”

    “甭管你交代他是么事儿,他一准儿能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我曾经跟秀才说,你这样的人不该上战场,等抗战胜利了,国家拿你们还有大用。”

    “他却笑着说,我觉得在战场上跟鬼子拼命这就是当下最大的用处。我这做师兄的把鬼子打跑了,好让师弟师妹们踏踏实实的建设国家”

    “秀才死在了云南腾冲的松山,松山那鬼地方就是个绞肉机,坏了我满营兄弟的性命”

    “阴登山是松山主峰屏障,小鬼子在这里修了上下三层的坚固工事,500磅的航空炸弹都炸不坏。他们轻重火力齐备,给养充足,就等着我们一头撞上去。”

    “有人说松山不能强攻,可是不强攻又怎么能拔掉这颗滇缅公路上的钉子。因为不想打松山,连卫长官都吃了老头子的训斥”

    “虽然知道那鬼地方易守难攻,可到了实地儿才知道那根本就是鬼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