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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难道是被吓大的!

    作为南区着名的烂尾楼,有着所有烂尾楼共同的标志,半挂子的工程加上堆满地面的陈年旧物,看着实在荒凉。由于多年无人看管,加之流浪者不定时寄居,到处都狼狈不堪。楼中钢筋裸露,杂草丛生。

    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股嗖嗖嗖的风声,令人后背发凉。顾淮安急不可耐,三两下排除了障碍物窜到一堵稍微完整的墙体后,便解开腰带准备就地解决了。浓烈的尿意憋了一路,加上耳边萦绕着的聒噪的声音,使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躁郁之中。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女人的声音。不……这可不是什么正常人的声音,就算顾淮安身经百战,但此情此景听到这样一阵幽幽空灵的女声,也猝不及防的吓得连退几步,着急忙慌整理好裤子。

    ——英明神武的精英男险些被吓尿,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彷徨中有无奈,惊恐中有愤怒。

    顾淮安慢慢放下脚步,往着四周查探了一圈。别说人了,毛都没有……当然,最好是毛都没有。这里,七尺男儿当然也有怕的玩意儿……

    尿意渐浓,顾不上了,这时候无论来的是人是鬼,都阻挡不了汹涌的潮水奔流出体外。

    “呼……”

    城市发展太过迅猛就必然会出现两极分化,一边迅速崛起顺利成为城市标杆;而另一边则会半途而废,成为城市的污点,比如大量堆积的烂尾楼和废弃设施。这一点,在南区这种正在开发中的新区便有所体现。

    从市区到郊区不算太远,但是也足有四十多分钟车程。中间一条道路,贯穿了整个南区。宁卿卿一路都在回忆胡玉文的一番话,如果在以前,她根本不会将这样一个人的话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当他用过来人的身份一遍一遍强调世事无常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停下来思考。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安稳顺遂毕竟不会是常态,谁都得时刻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苦难!

    中年男人的无奈或许就是这样,来自工作和生活的无穷无尽的压力,总是会令人心力交瘁。迎接他的,恐怕是狂风吧!而她自己,除了工作上的波澜,还有生活上的起伏,人类的命运,总是有相似的悲情啊!

    车子慢悠悠朝着南区驶去,上午的会议中,局长提到一片烂尾楼,虽然他只是将烂尾楼当做典型来比喻大家的不作为。却因为烂尾楼属于南区范畴,让作为南区分局长的宁卿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尽管这历史悠久的烂尾楼跟她并无任何干系,只能感叹岁月蹉跎,时代变迁。

    宁卿卿对烂尾楼并没有任何好奇心,但当她停下车确认位置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过后,鬼使神差就决定深入了解一番。或许是侦探小说看得太多的缘故,此时此刻只想一股脑的往里钻。

    路旁是一行垂柳,一阵微风拂过,柳树披散的垂下纤细又柔软的枝条,像刚洗过的秀发一般柔顺。被这惬意美景吸引,她来到树下站着,让柳条顺着她的肩膀垂到腰上。这一刻,她的记忆突然就窜到六年前,大学校园。

    诺大的南大校园中,时时处处有男男女女成群结伴,他们享受着青春正盛的美好,也享受恋爱的无尽甜蜜。那时多好,心中除了对未来的无尽期望,还有对爱情和对生活的美好向往!

    可惜没在那时候抓个花美男……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往后轻轻撩拨开柳条,耀眼的阳光撒了下来,恰好能掩去她心中的一丝失落。

    不知不觉中宁卿卿已经置身烂尾楼之中了,正乐得自在,或许是职业习惯,遇到类似的环境她总想寻找些蛛丝马迹,脑海里也不断浮现荒野抛尸、变态杀手之类惊险刺激的情节。经过一番仔细搜寻,显然这里只是一片废墟,历经数十分钟最终是徒劳无获。倒是招惹了满身的灰尘。她返回到一楼,站在空旷处噼里啪啦拍打一通。

    宁卿卿背对着入口,一股邪风的侵入使她整个人笼罩在尘土飞扬中。也是在此时,她似乎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喘息声。

    她慢慢停下手中动作,屏住呼吸,凝聚精神。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一点点吞噬了她微小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诡异又紧张的气息。宁卿卿已经做好了时刻撂倒这个身影的准备,不管它是猛虎野兽也好,杀手变态也罢。

    当年抓罪犯也没紧张成这样……

    可。画风怎么不一样?宁卿卿甚至来不及回头,一声‘阿姨’便传进耳朵来了!

    什么?阿姨……宁卿卿虎躯一震,脆弱的心灵似乎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要知道,这身形足够大,这声音足够浑身,年龄至少在她之上,何来‘阿姨’一喊?她猛然转过身来,准备大肆宣泄一番。

    “是哪个不长眼的,叫谁阿姨呢!”

    要么说倒霉的事情总是成群结队的来呢!由于重心不稳,宁卿卿整个人几乎飞了出去,脚下成堆腐朽的木头尽数滑落。

    她的眼睛随着扑倒的弧线移动着,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只有星星点点的灰尘在悄然流动。透过这数以万计的星星点点,她看到一张惊恐万分但却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颜。这颜像是雕刻出的一般,光洁白皙的脸庞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他和她四目相对。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让自己定下心来,确认这不是梦境。

    与此同时,顾淮安大步后退,生怕她砸向自己。

    “扑通……”一声巨响,灰尘四起。

    宁卿卿准确无误砸在男人面前。像母鸡扑腾着翅膀飞进鸡窝,也像抢完骨头的野狗挖坑填埋,总之,她这副面朝黄土嘴衔泥的模样,毫无尊严可言。并且,她此时的姿势也十分猥琐。

    眼前乌黑锃亮的皮鞋证明了刚才的一切并非是梦。

    她恨不得当场刨坑掩埋自己。

    顾淮安邪魅一笑,表现得十分平常,显然眼前略微娇弱的女子并未勾起他的同情心,他也不打算施以援手。

    这事情若是发生在寻常的地方,他必定转身就走头也不回。此时,他只想取笑这个蠢女人一番。

    “喂——行这么大的礼,不至于吧!”忍俊不禁的笑容来的很是时候……

    ——

    顾淮安话毕,空荡荡的烂尾楼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时候,就算再闯入一只苍蝇,也会扰了平静。

    在帅哥面前丢面子……好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书都不敢这么写好吧!宁卿卿直是想挖个洞埋了自己。她紧紧埋着头,不敢睁眼直视自己的惨状。一双手硬生生贴在地面,似是要抠出个洞才作罢。

    凭借一双顺风耳,宁卿卿大概能辨别出男人的方位来:这臭不要脸的东西正围着这自己‘五体投地’的身体转悠呢!脸上甚至还洋溢着兴奋无比的笑容。宁卿卿恨恨一咬牙,却又无奈的将头埋了下去。

    顾淮安饶有兴致的盯着眼前行大礼的女子,眼角含笑,乐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才调侃道:“早知道有人行五体投地之大礼,出门时就该封个红包的,也不枉费你吃这半天的土嘛!”

    宁卿卿虽趴着,怒火也直直蹿到耳根子,心里迅速萌生了一千八百个打死男人的念头:去你奶奶个腿儿的,你当拜师学艺呢!

    见女子不为所动,顾淮安又道:“如果要碰瓷,建议你找个人多点儿的地方,在这儿……可不太明智。”这是激将法。

    脸下已经没有空间继续沉了,若想再沉,恐怕只有学穿山甲钻进去算了!宁卿卿额脸火辣辣额疼,不只是羞耻还是伤痕,片刻后,她才强撑着受伤的腿脚,骂骂咧咧站起身来。显然,她对男人突然出现十分不爽,更对他的不作为感到恼火,尽管只是陌生人。可人家到底只是个看热闹的,况且敌情不明,二十多年接受的教育告诉她,在他并无过错的前提下,自己理应保持风范,因此她压下心中蹭蹭直冒的火苗,站稳后转身就欲离开。

    女人,到底还是女人,见到喜欢的花儿就想摘下,占为己有;见到心仪的男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宁卿卿忍不住回过头来,这一眼,他那高挺的鼻子下,一张厚薄适中的嘴唇这时正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这种微笑,似乎能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她的心房,温和而又舒服。

    这仿佛油画里走出的男主角猛然出现在眼前,像一根箭正中她心窝。宁卿卿二十多年没有浮动过的荷尔蒙值瞬间暴涨,老年少女情窦初开,一双色咪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这一刻,他像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张开翅膀包裹着她,她吻上他丰厚清甜的嘴唇,抚摸他宽广浑厚的胸膛…

    这下轮到顾淮安脸红心跳了,他红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喂——喂——喂!看够了吗?”

    当然看不够,沉浸在梦幻爱情中的宁卿卿彻底迷失了心智,此时若是来一场俊男美女互生情愫的美好邂逅该多好啊!偏偏……摔了个狗吃屎,丢脸丢大发了!宁卿卿复杂的心情无端的变化着,阴转晴又晴转阴,可装傻充愣总归是过不去的,她迟疑了片刻,才故作尴尬状道:“啊……我有看什么吗?”

    顾淮安深吸了一口气,一双黑眸子直勾勾的,居高临下望着她,果然是荒郊野岭见着的人,神智应该是不大清醒,不过没关系,就耽误几分钟玩玩吧。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来,淡淡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看我与否,你应该好好解释一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一个女人在这里干嘛!”

    宁卿卿暗道:能干嘛!打家劫舍当强盗,总好过你随地大小便强吧!

    顾淮安饶有兴致看着她,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难不成两人的动机一样?她可是个女人……狂乱的思想戛然而止,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什么人都有。见她扭扭捏捏,不作回答,顾淮安等了片刻,又缓缓道;“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像你这样,眼神躲躲闪闪,言辞含糊不清,莫非……你干了什么坏事儿,恰好被我撞见了!”顾淮安捂着嘴,故作惊讶。

    是是是,我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心虚,我活该……宁卿卿恨不得承认自己是这山中鬼魅,吓死他算了,省得一个大男人在这疑神疑鬼,乱嚼舌根。虽然他长得是真不错,但嘴忒贱了些,她强撑着摔得快散架的一副老骨头,弱弱道:“烂尾楼,面瘫女(摔的),阴风阵阵,可不就是干的杀人虏货的勾当嘛!接下来是不是杀你灭口呢?毕竟你坏了我的好事,干脆连你也宰了,省得长了一张嘴不好好出气。”

    兴许是听出她夹枪带棒的嘲讽,顾淮安脸上终于有了些正常的笑容,虽然是荒郊野岭,可这个女人明显比外头那个强多了,丑是丑了些,不修边幅,满脸泥印灰尘,好在幽默、风趣……

    顾淮安还打算逗趣她,解解闷吧!他微微向前俯身去,故作惊讶道:“先不说你我之间力量悬殊”,边说着,边用手比划了两人的身高差,不屑一顾笑了笑又道:“你一上来就给我行了如此大礼,想必也不是非要宰了我,莫非?你另有所图?”说完便意犹未尽笑了起来,只等她发作。

    果然,宁卿卿这般清明之人,哪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呢!她‘哈哈’大笑两声后鄙夷道:“胡说,凶手最是注重仪式感,我刚刚,不过是跟你告别而已。再说了,我看你两眼放光,意志不够坚定,难道你垂涎我的美色,得不到就倒打一耙。”

    “噗嗤……美色!”顾淮安半捂着嘴,眼里尽是玩味,女人脸上沾了一层灰,脏兮兮的,可到底骨相完美,难以掩住清丽的面容,他略略思考了一番,又嘲笑道:“就算是我垂涎你美色,你也得有吧!噢——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跟踪狂,故意尾随我至此吧!”

    跟踪狂?—呸—,放屁!宁卿卿百口莫辩,心想,但凡你多长个脑子,也不至于出门忘了带,女人发起狠的样子,往往自己也害怕,她虎躯猛震,大声道:“只有思想龌龊的人,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