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柳诗云在家里是长女，下边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曾经，柳诗云是父母的骄傲，从小聪明乖巧，学习好，又懂事。眼看着就要金榜题名了，一场劫难从天而降。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但柳家的气氛仍然有些沉闷。

这天吃过早饭，易慧丽给娘打过招呼来找柳诗云。她麦收前就把行李拉回家彻底不去学校了，职高的很多学生因为升学无望，根本就不报名参加高考。

易慧丽走进柳家的时候，院子里静得出奇，几个屋门都虚掩着，几只鸡在悠闲地啄食，几头山羊静卧在羊棚里反刍。

都去地里干活了？易慧丽这样想着想退出院子，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喊了一声：家里有人吗？

谁呀？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堂屋虚掩的门开了，走出来的是柳诗云的妈妈，她看见易慧丽，脸上很快露出一些笑容，说，慧丽呀，快来快来，我给小云说过好多次让她去找你玩，她就是不出门。

诗云在家吧婶？我也早就说来玩，这不赶上麦忙时候。

在家，在她屋里看书呢。柳妈妈领着易慧丽走进东厢房，柳诗云正半躺在床上看一本书。

小云，慧丽来找你玩呢，快点起来吧。柳妈妈又说，你们说话吧，我不碍你们的事了。

看到柳诗云可怜兮兮的样子，易慧丽想好的一些刻薄话就咽了回去。这时候要是再拿话刺激她，估计她立即就会跟她翻脸。

默默对视了一会，易慧丽直奔主题，问，小云你想出去吗，到城里打工？

怎么不想啊，总不能闷在家里一辈子，可去城里干啥呀？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商量这事的，我刚认识了县职介中心的高主任，他说可以在城里找到工作。你要是愿意跟我一块去，咱今天就去找他。

柳诗云犹豫了一下说，好的，我给我妈说一声咱马上走。

不大会，两个人就坐在了去县城的公共汽车上。

对于易慧丽来说，到县城去找高俊，是对一个邂逅的延续。

一周前的一个傍晚。易慧丽结束了麦收中最后一次劳动，骑车从地里回家。走到村北的公路上，突然想吃个冰糕，就顺着公路向东边的集市骑去。

夕阳西下，大地被晚霞笼罩。庄稼地里，浇过水的玉米已经放开了长势；棉花、花生、大豆也绿成一片，在麦茬的金黄中竞相成长；而菜地里的西红柿、青椒、茄子、黄瓜、甜瓜正是结果的时候，你会嗅到它们香香的、甜甜的、青青的气味；特别是甜瓜地里，香甜的气味会把你的口水诱出来。

易慧丽无精打采地骑着车，在两边栽着大叶杨树的柏油路上行驶，晚风像一双轻柔的手一样抚摸着她的身体。她无心欣赏中原夏季美丽的田野，几天来的麦收劳动让她对农村充满了敌意。此刻，她最迫切的想法就是逃离农村。

易慧丽正埋头骑着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突然拦住她说，你好，能让我用一下你的自行车吗？

男子的话吓了她一跳，她一抓刹车跳了下来。

是这样，我走到这车没油了，想麻烦你，我骑你的车去镇上买点油，很快的。男子一边说着看了她一眼，说我在这等好大一会了都没有碰见骑车的人，你帮帮忙吧。一会天黑了就更不好办了。

易慧丽再次看了男子一眼，蛮顺眼的一个人，圆脸圆眼，大鼻子大嘴，浓黑眉毛，下巴圆润；穿着入时，一件金利来牌白蓝横道相间的半截袖体恤衫，扎在笔挺的深蓝色裤子里，配着一双黑色的皮凉鞋，显得很帅气。他站在一辆白色“桑塔纳”小轿车旁边，一看就知道不是乡下人。她确定借车给他，却故意不说话，装着思考的样子站在那里。

我可以给你钱。

谁要你的钱！快去买油吧。

易慧丽把车推给他，他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噌地跳上车，飞也似地向镇上骑去。

小伙子把油买回来的时候，村庄周围开始飘起袅袅的炊烟，夜幕已经开始降临。满头大汗的小伙子连连对易慧丽说谢谢。

易慧丽笑笑，说没啥，反正我没事。

小伙子很快把油加到车里，说既然你没事，我请你吃饭吧？

按说，一个女孩家，应该不会把自行车借给他，吃饭就更不用说了。易慧丽却一点也不怯场，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说，请我吃饭，好啊，我真有点馋了，你可得让我点菜呀。

没问题，只要饭店里有，随你点。

小伙子说着把自行车放到小轿车后备箱里，又为她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位上，然后驾车向慈周镇乡集上驶去。

易慧丽坐在一个帅气的小伙子身边，一点也不紧张。她心里想，有缘千里来相会，是老天把他送到了我的面前，让我跟他相识，他是我的白马王子吗？他会给我带来好运吗？

易慧丽与小伙子的晚饭在镇东边一个小饭店里进行。易慧丽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是为了避开镇上的熟人。自己的村离镇上近，免不了有人到镇上来，特别是麦收已过，年轻人到镇上喝酒吃饭很正常。而自己与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单独吃饭，被谁碰上免不了多想。二是她来过这里，知道这里除了饭菜可以，还相对安静，每个餐桌四周都有两米高的隔断，就好比坐在包间里，不会被人发现。

坐下来的时候，易慧丽已经知道小伙子名叫高俊，是县职业介绍中心的副主任。今天本来是想回家看看，可没走到家车就没油了。

在车上高俊也问了易慧丽的名字。在饭店一坐下来，高俊就亲切地叫她慧丽了。

慧丽，你想吃啥就点啥，放开点吧。

高主任，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叫主任，叫名字多好，再不然就叫哥也行，叫主任我听着不舒服。

好，那我就叫你哥吧。高俊哥，我点菜你可不能笑话我呀，我有点馋，想吃肉。

易慧丽就点了四个菜：红焖肘子、孜然羊肉、荆芥拌黄瓜、麻将豆角，又点了两瓶冰镇啤酒。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高俊的眼睛有些不安分。易慧丽上身穿一件粉底蓝色碎花长袖短褂，下身穿玉白色长裤，脚穿平底方口布鞋。看起来既朴素，又不乏农家少女的秀丽，把个高俊迷得心猿意马，神思迷离。

高俊趁着站起来给她端啤酒，大胆地抓住了她的手。她虽然有点害羞，但她并不抵触男性特别是年轻男性的爱抚——她在高二的时候，就在年轻的农学老师阚新宇宿舍享受过他的多次拥抱与接吻，倘若不是阚新宇胆子小，她情愿把自己的处女之身献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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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俊的手抚摸她的手的时候，她感觉有一股电流顺着指尖流向身体。

她说，哥，你说你们单位管招工，我想去城里上班，你能帮我吗？

高俊说没问题，我回去马上就能办。

那咱说定了，我过几天去找你，来，把这杯啤酒干了。

随着两个啤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两个人一饮而尽。然后两个人对视而站。两个人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仿佛无数的蚕丝纠缠在一起。一忽儿，他就把她抱在怀里，嘴也凑过去，手也不安分地伸到了她的内衣里。

当高俊还想进一步把手往下游动的时候，易慧丽坚决地推开他，梦呓般说，哥，别碰这里。

高俊恋恋不舍地把手拿出来，他的神情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易慧丽突然从高俊怀里挣脱，说我吃饱了，你把我送回去吧。

高俊意犹未尽地答应着，再次抱住她亲吻，久久不松开。

易慧丽说，哥，今天太晚了，回头我去找你。

易慧丽从电影电视，还有小说里，读到过很浪漫的爱情故事，她除了还没有享受过男女之爱，对男女之事应该算弄懂了。她非常愿意与高俊这样成熟而又有身份的男人交往，包括得到他的爱抚。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让他帮助自己离开农村，进城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