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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更弦易辙 一战功成

    “大牛,我知道了!”

    “好,那我……回去了,公子珍重。”

    “你去吧!”

    蒋大牛转身奔离。

    东方白手拎着包袱,心头乱得相当可以,一连器的谜,也许卓永年可以解答,但照现在的情形看,短时间之内不可能有跟他见面的机会,只好全闷在心里,先依地的安排,到了桐柏再作打算,但对目前展开的行动他却是相当兴奋的,因为这行动正是地日夜企求的目的。

    桐柏。

    不是繁华的城镇,但也不是穷乡僻壤,街市还称得上热闹二字,只是来往的差不多都是普通商贾小民,再有,便是一般的江湖人物,整个城带着乡野的古朴,比之通都大邑,水陆镇市当然是完全不同的风貌。

    现在是天色向晚之前的片刻,正是山产交易的商贩和四乡八镇进城办货的客商投店打尖的时分,所以街上显得特别热闹,尤其是茶楼酒肆客栈毗连的地区,更是熙来攘往,人潮穿梭,加上店栈小二的揽客声,真是壮观。

    一个皮肤黝黑粗糙,颇有微髭的年轻汉子,肩上扛着剑,剑上挂了个包袱夹在人潮里,不断地抬头张望,看样子是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想投店落脚。

    小二不停地吆喝招呼,这汉子看看店招又走开。

    正街走完,弯人横街,来往行人已渐稀疏。

    那年轻汉子驻足在一家小客店门前,店招是“清凉客店”,小二倚门而立,奇怪的是他没上前招揽客人。

    店门里面是乱轰轰一片。

    那年轻汉子上前两步道:“小二哥,有房间么?”

    “客官不识字?”小二爱理不理地手指门边“客满”二字的木牌子。

    “住店要识字么?”那年轻汉子似乎火气很大。

    “客满了!”

    “怪事,正街的客栈不满,你这小店倒先满了?”

    “客官,店小,房间小,价钱便宜,当然先满。”

    “随便腾挪一间怎样?”

    “总不成把先来的客人赶出去?”

    “俺出双倍房钱怎样?”

    “客官,行有行规,十倍也不成!”

    “俺非住你这间店不可!”年轻汉子横眉竖目。

    小二靠门的身体站直,打量了年轻汉子几眼,着他肩上扛着剑,人又高壮,再加上那份凶相,知道难惹,脸上勉强装出一个笑脸,哈了哈腰道:“客官,小店委实客满,请到别家如何?”

    “不行,住定了!”

    “客官,这……”小二皱起了眉头。

    那年轻汉子大踏步进人店门,直朝里闯,小二紧跟在他的身后,到了柜台边,那年轻汉子朝柜台一靠,粗声劲气地道:“俺要住店!”

    说完,两眼突然发直,楞住了。

    柜台里端坐着一尊巨无霸,不,是一个胖大的女人,颊肉下垂,眼眯成缝,下巴是双的,下层比上层突出至少三寸,加上悬垂如两只米袋的大胸脯,就像座肉山堆在那里,偏又画眉涂脂,简直就不像是真的人。

    女人掌柜已属少见,如此形象的是怪上加怪。

    “你要住店?”声音却是娇细的,如果不是眼见,谁也不相信这种娇细的声音是发自一个吓死人的女巨人之口,真是天生百样人,无奇不有。

    “是的!”那年轻汉子这时才回过神来。

    “客房都已住满。”

    “可是俺非住这里不可。”

    “为什么?”

    “约好了在这里等一个朋友。”

    “噢!”胖女人站了起来,别看她肥大如象,动作倒不迟滞,这一起坐还带动了一阵风,硕大的身躯几乎把柜台里面的空间完全塞满,人站起,竟然比那汉子还高出半个头,如果算横宽,足有壮汉的两倍,细眯的眼睁开少许,朝那年轻汉子上下打量,有那么一点可以称道的是胖归胖,五官还端正,没有凶恶之气,反之还使人感到一丝亲切。

    小二在一旁道:“老板娘,小的已经告诉……”

    胖女人抬抬手止住小二的话,这一抬手,宽松的袖子下褪,露出的肘子更是惊人,比大人的小腿还要粗。

    打量了片刻,胖女人坐了回去。

    “客官是哪里来的?”

    “徐家集!”

    “哦!”胖女人脸上的肥肉颤抖了几下,笑笑道:“咱们还算是半个乡亲,这么着好了,角院里有间炕房,住了位道爷,炕床还宽大,客官将就挤一晚如何?”

    “这……”年轻汉子面有难色。

    “老板娘,那道爷不好说话……”小二又插口。

    “你带这位客官去,就说是我安排的。”

    “是!”小二应了一声,转向那汉子道:“客官,进随小的来!”

    那年轻汉子还想说什么,口启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又深深望了胖女人一眼,跟着小二向后走。

    店里真的客满,吵嚷不休,另一个小二忙着在各房燃灯。

    出了角门,耳根顿时清静,所谓角院,一个小天井,正面两间房,一间燃着灯,另一间却是锁着,小二在天井里一站。

    “道爷!”小二开了声。

    “什么事?”房里传出声音很刺耳,让人听就感到不舒服。

    “店里客挤,有位客官司跟道爷同房将就……”

    “这是什么话,本道爷出高价包这间房就是图个清静,你小子居然还加客人,赚钱也不是这等赚法!”

    “道爷,您别生气,是老板娘安排的。”

    “老板娘怎样?有这规矩么?”

    “道爷,老板娘说这位客官是她的半个乡亲……”

    “半个乡亲?”一个苍老得缩了水的白发老道出现门边,朝那年轻汉子里了几眼,改口道:“也罢,看在你们老板娘的份上,道爷只好委屈一晚,进来吧!”

    小二哈了哈腰,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

    那年轻汉子等小二出了角门,“噗哧!”一笑,大步进入房里,直眼望着老道,道:“老哥,你可是真绝?”

    老道以手指横口,低声道:“嘘!从现在起,你称我师父,我叫你小黑,咱们是师徒,要到山里采药的,我的名号是”百草道人“,专以草药丹方治病,慎防隔墙有耳,明里路里都不能改变称呼,你坐!”

    老道是“狐精”卓永年乔装的。

    粗黑年轻汉子是东方白的化身,蒋大牛在鬼树林外交给他的那包袱,便是卓水年替他准备的易容道具,包袱里附有字条,除了指示他易容道具的使用方法外,只说了桐柏清凉客店见,所以东方白一直都是瞎摸。

    东人白在炕前桌边坐下,道:“老哥……”

    “嗨,刚刚才交代过。”

    “哦!师父!”东方白觉得有些好笑,|读书论坛:http://210.29.4.4/book/club/|抑低了声音道:“我有许多话要说,这里……不能随便说话么?”

    “当然可以,这小角院最稳当不过,我要你不改变称呼,是让你习惯,以免无意中漏嘴,你来得够快,只比我慢一天,一路辛苦了,咱们先好好喝上几杯,有什么话等会再说,你先净面吧,天井里有水缸用具。”

    东方白起身到天井里净手面。

    小二又来到,天井边止步,面对房门道:“道爷,您的晚饭……”

    “小二,听清楚!”卓永年站到门边道:“拣几味你们厨下拿手的好莱,两壶好酒,道爷要庆祝师徒重逢,哈哈哈哈!”

    附加的笑声虽不怎么悦耳,但让人舒服多了。

    “师徒重逢?”小二瞪大了眼。

    “俺叫小黑!”东方白正洗完脸接上嘴道:“十年前跟师父失散,见面几乎不认识了,要不是你们店里客满,师徒还碰不上,这是老天的意思,小二,对不对?”

    “对,对!真是难得,太巧了,也太好了!”

    “小二,快去办!”卓永年似乎迫不及待。

    “小的这就去!”

    “随时记住关角门,道爷不喜欢被人吵!”

    “是,知道!”小二离去。

    东方白进房,两人上了炕。

    “师父,那胖掌柜一听说我是打徐家集来的,马上便认我做半个乡亲,安排我跟你共房,莫非她便是……”

    “不错,你猜对了,她叫水二娘,为人十分道地,在这里是远近驰名,早年死了丈夫,留下个宝贝女儿叫水宝跟她相依为命。”

    就在此刻,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道爷,听说您……”

    只说了半句,一条影子旋风般到了门边,后面的半句话咽回去了。

    东方白抬头一望,一对乌溜溜的大眼正对着他,而这亮丽的大眼是长在一个身材十分矫健的短装少女身上,少女手扶门框,灯光映照下,只见这少女出落得相当标致,眉眼分朗,鼻是鼻,口是口,微微下弯的嘴角和灵活的眼珠子显示出她是个任性而带野气的少女。

    “水姑娘,你听说什么?”

    “听小二说您来了个徒弟?”大眼镜溜了一溜。

    “对,就是他,小黑!”卓永年手指东方白。

    “咕!”少女掩往口,亮丽的大眼停在东方白面上。

    东方白下意识地面上一热。

    “水姑娘,你笑什么?”卓永年的声调变得很平和。

    “道爷这徒弟名字取得好!”眉毛扬了扬。

    小黑,人如其名,少女话中调侃之意谁也听得出来,但东方白根本就不在乎,倒是很欣赏她那股子纯真的野性,生长在这边城里,作风性格是不同于繁华之区的,看样子,她就是水二娘的宝贝女儿水宝,老天爷也真会开玩笑,把母女俩塑造成两个绝对不同类型的人。东方白也笑了,他是想到巨无霸型的水二姐,母女俩要是站在一块,便成了大母鸡带雏,完全不成比例。

    卓永年笑笑道:“他姓黑,正巧人也黑,所以将就喊他小黑。”

    说着手指少女道:“她就是水二娘的千金叫水宝,贫道一来就跟她投了缘。”

    东方白唤了一声道:“水姑娘!”

    “唔!”了一声,水宝道:“我叫你小黑哥如何?”

    “那敢情好!”东方白点点头。

    “小黑哥,你的武功一定很好?

    “谈不上,会那么一点。”

    “一点就成了,等哪天我带你到山里打猎!”

    “好哇!我一向喜欢打猎!”

    就在此刻,小二的声音道“道爷,酒菜来了!”

    水宝眉毛一扬道:“我走了!”

    转过身,又回头道:“小黑歌,记住,陪我去打猎!”然后像野兔一般一溜就不见了。

    小二进房,把酒茶杯筷铺陈在炕床边的桌上,斟上了两杯酒,说了声:“两位请用!”

    然后退了出去。

    卓永年起身道:“来吧,咱们师徒庆祝一番。”

    两人下炕对坐吃喝起来。

    吃喝了一阵,东方白实在憋不住了,道:“师父,徒儿可要说话了!”

    “说吧,小声些!”

    东方白喘口气,压低了嗓音道:“师父,在徐家集你藏身的地方我们找不到你,以为你已经发生了意外……”

    “我是发生了意外,只怪我太大意!”卓永年满了杯洒才又道:“我潜进牛府,想摸一摸牛大户的底,一时大意,陷入地牢,他们想从我身上逼出‘击石老人’的下落,我跟他们泡蘑菇,最后逮到机会脱身出来。”

    “牛大户是什么底?”

    “乾坤教开设在徐家集分航的负责人!”

    “乾坤教?就是放鬼火的……”

    “一点不错!”

    “那我们为什么舍近求远?”

    “追本溯源,要得虎子必须入虎穴。”

    “嗯!我明白了!”

    “你说我们找不到你,我们两字是指哪些?”

    于是东方白把徐家老店留毒字条,梅芳化男装与小雪先后来访,空屋里碰上毕老三直到接传信起来桐柏等等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师父,现在一件一件地谈,梅芳传信说一切照原计划开始进行是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的行动就是计划的开始。”

    “留带毒字条的会是谁?”

    “不想也知道是他们的人,小雪留字条与他们找上你先后巧合,于是他们将机就计换了字条,准错不了。”

    “小雪是什么身份?”

    “自己人!”

    “自己人?”东方白目芒一闪,道:“坤宁宫属下?”

    “不是!”

    “那她……”

    “目前她的身份不宜揭开,以后你就知道。”

    东方白吐口气,卓永年故神其秘,他也没有办法。

    “毕老三的身份呢?”

    “也是自已人!”

    东方白立即省悟毕老三对梅芳的那句“原来如此,区区明白了……”所代表的意思了,他已看出梅芳的身份,所以才抽身而退。

    情况大体已经明白,再问下去卓永年也不会说,索兴就不开口了,端起酒杯便喝。

    东方白不开口,卓永年反而说话道:“不是我故神其秘,你已经知道的就埋在心里,不知道的不要急着知道,因为我们面对的敌人太顽强,必须步步为营,半点也大意不得。”

    “这我知道。”

    “这角院本不是客房,是为我们特别安排的,一边是门,两面是墙,后面是内宅,墙外又另设有暗桩监视,所以相当隐秘,离开这里一步,就得特别当心,半点也不能出错,要是稍露破绽,全盘计划便破坏了。”

    “嗯!”东方白深深点了下头。

    “从此刻起,我们的戏就要一路认真演下去。”说完,放开了喉咙道:“小黑,这些年你是怎么混的?”

    “胡混,做零工,当打手,卖膏药,全干!”

    “没做……”比了个扒窃的手势,道:“这个吧!”

    “徒儿死也不会千那种事!”

    “很好!人穷志不穷,穷死饿死也不能低三下四。”

    “师父,水宝是水二娘亲生?”东方白无话找话。

    “这不是废话么?”卓水年回复了刺耳的破嗓子,道:“难道是捡来的,抱来的?小黑,我可警告你,别打人家的歪主意,咱们师徒可是浪荡江湖的无根草,不要自找麻烦,这小妞没心机但相当任性,惹上了可不是玩的!”

    “徒儿没这意思!”

    没心机任性几个字等于是暗示东方白,水宝虽是自己人,但没包含在行动计划之内,对她得加以小心,没心机便是心思不细密,任性便容易坏事。

    蓦地里,角门处传来了两人争执的声音。00潇湘书院11

    “岂有此理,这是客店又不是官衙,还划了禁区不成,为什么不能进去?大爷我非进去不可!”尖厉且凶巴巴的声音。

    “大爷,您别生气,道爷正在吃饭!”小二的声音。

    “救命要紧,还是吃饭要紧?”

    “大爷您不知道,这位道爷的脾气可大得紧……”

    “他脾气大,大爷我脾气小?”

    “大爷,话不是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

    卓永年与东方白互望了一眼,静听外面的争吵声。

    “大爷!”小二的声音近乎哀求,道:“屈驾您稍等片刻,等道爷吃喝完了,小的替你去通报一声……”

    “大爷没工夫等,快进去告诉老道,说是求医的。”

    “大爷,这……”

    “闪开!”

    “哎呀!”小二似乎被推了一把,道:“好!大爷,您稍待,小的这就去……”

    “哼!快些。”

    “是!”

    天井里响起脚步声。

    卓永年悄声道:“刚到两天便找上门,太好了!”

    东方白点点头。

    小二到了门边,苦着脸道:“道爷,有位……”

    卓永年大声道:“本道爷全听到了,要他进来!”

    小二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卓永年又悄声道:“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一个很重的脚步声通过天井,只几步便到了房门边,是一个衣着整齐的中年人,钩鼻鹰眼,瘦削但看上去很矫健的身材,锐利如刃的目芒先在卓永年和东方白面上一绕,然后抱了抱拳,目光停动卓永年的面上,任谁只要被这种目光看住便会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卓永年也抢头直视着对方,没开口。

    “道长的尊号是‘百草道人’?”中年汉子先开口。

    “不错,你是谁?”

    “区区周大庆,无名小卒,人下之人,说了也等于没说。”

    “找本道爷何事?”

    “求医!”

    “唔!”卓永年闪动着熠熠精芒,在叫周大庆的汉子脸上一连几绕,气呼呼地道:“无理取闹,你根本没病,故意来寻本道爷开心是不是?”

    “区区是奉命求医。”

    “本道行向例不出诊,叫病人自己来。”

    “病人不能行动。”

    “那就抬者来!”

    “道长!”周大庆又抱拳,道:“病人是位坤道,而且是未出阁的大闺女,不便抬着来就医,所以敝上特别命区区来见道长,烦请道长开一药方。”

    东方白暗自嘀咕,卓永年是冒牌货,能开药方么?

    “开药方?”

    “是!”

    “本道爷学的并非正宗歧黄,从来不开药方,只配用药。”卓永年一口推净。

    “不,道爷开过的……”

    “你说什么?”卓永年横眉瞪眼。

    “道爷!”周大庆笑了笑道:“尊驾是否记得十多年前,在洛阳有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他的夫人得了一种怪病,群医束手,碰巧道爷路过洛阳,开了一纸偏方,结果那位夫人霍然回春,药方的代价是五十两黄金,现下的病人得的是同样怪病,所以请道爷开同样药方,代价当然也是一样,分文不少。”

    “本道爷看过的病人何止千百,治不了那么多!”

    东方白暗暗着急,如果开不出药方非露底不可。

    “道行应该记得的。”

    “这是什么话?”卓永年拍了下桌子。

    “那班医案曾经引起不小的风波,因为求医的是当时名震江湖巨擘”阴阳秀士“李恩凡,而且先用的是强迫手段,道爷不应该忘记。”

    “砰”然一声,桌上的杯碟全跳了起来,卓永年手按桌面,直吹胡子,好半晌才道:“提起这桩事本道爷就生气,怎么,你家主人也是‘阴阳秀士’?”

    “当然不是,区区奉命以礼求方。”周大庆躬了下身。

    “如果本道爷不开呢?”

    “医家有割股之心,请道长俯允。”

    卓永年默然了片刻,道:“说了半天,你主人到底是谁?”

    “是位致仕的御史,埋名隐居,恕不便提及。”

    “嗯!”卓永年面色和缓下来,悠悠地道:“埋名隐居,想来是位清官,本道爷破一次例,你到柜上去借笔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