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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夜惊心

    袁逸轩不说话,牙齿“咯咯”地响,反手将长剑抽出来,却被袁逸礼一把拦住:“大哥,住手!”

    “王爷!”元白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方婳见他急冲过去,狠狠地将袁逸轩推开,挡在燕修的身前道,“袁将军想以下犯上吗?”元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拼命沉住气。舒榒駑襻

    方婳一颗心却落下了,太好了,元白来了,元白会保护他。她虚软地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了廊下梁柱。

    袁逸礼用力拉住了袁逸轩,元白转身道:“王爷,我们回去。”他伸手扶住燕修,燕修不动声色看一眼方婳,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转身与元白离开。

    “逸礼,你放开我!”袁逸轩的脸色铁青婵。

    袁逸礼无奈,只能抱住他道:“大哥,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你何必急于一时!皇上也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倘若你今日在这里杀了他,连皇上也保不了你!多少人盯着我们袁家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袁逸轩的目光狠狠地看向燕修离去的方向,良久良久,他的手一松,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大哥碚”

    “对不起,是我一时间没忍住。”他低下头,言语间的怒意已悄然散去。

    方婳扶着廊柱愣愣望着,她说希望让他觉得公主还在这里,所以他在看见燕修的时候才会那样怒不可遏,他想要公主的魂魄见证他为她报仇吗?

    可是只有她相信燕修没有杀公主,他没有。

    眼下的情形,想来袁逸轩也无心思再听她抚琴了,方婳识趣告退。

    袁逸礼抬眸望着她的身影缓缓消失于视野,闻得袁逸轩的声音传来:“不追吗?”

    他猛地回神,皱眉道:“我为什么要追?”

    袁逸轩上前拾起地上的剑,回房入鞘,这才道:“今日我找她来原本也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我却不知原来你私下早就去找过她,还替我道歉?那为何你得知她要来,却执意躲在厢房内,连见一面都不肯?”

    袁逸礼的神色尴尬,他略咳一声道:“我同她,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袁逸轩摇头一笑,抬手将长剑搁在桌上,言语里满是悔恨,“我都只恨那时候同公主说的话太少,见的面也太少,我多想时间能回到以前,哪怕最后仍是一样的结果,我也只希望能与她再多说一句话,再多看她一眼逸礼,以后,你会明白的,你会的。”他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袁逸礼愣愣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受了伤的手指痛得他有些难耐,他低头将纱布解开,上过药的地方红肿得厉害,竟还有些微微的糜烂。袁逸轩见了,忙拉过他的手问:“你这手上上了什么药?”

    袁逸礼却将手一缩,起身道:“没什么。”他恰到好处地掩起了受伤的手指,飞快地从房内出去,低头看着手上的伤,他眼前似乎又想起苏昀殷勤的样子,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他却奇怪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哧的笑出来。

    这便是要留疤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方婳离去的方向,他从未想过原以为能断得干干净净的那个人,竟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走出院落,灵空寺的一切对方婳来说都是陌生的,偶尔有路过的小沙弥与她见礼。方才真真是吓到她了,若不是袁逸礼拦着,怕袁逸轩真的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来。

    方婳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

    手指勉强发力,掌心的伤竟又裂开了。现在身上没带药,只得回宫再说,方婳加快了步子出去,未曾想迎面却见了华年成走来,她不免愣住,倒是华年成笑着叫她:“方姑娘。”

    他还是习惯这样叫她,一如他们都还在白马寺的时候。

    见他手中端着药盏,方婳低声问:“是他的药吗?”

    华年成点点头,他的目光落在方婳的手上,吃惊地问:“手受伤了?”

    方婳下意识地往身后一藏,低语道:“没什么。”

    华年成却道:“你稍等,药房有药。”他说着,将手中的药盏递给方婳,见方婳不接,他只得搁在一侧的地上,道,“你等我一下。”

    “华伯伯”她叫他,他走得飞快,方婳的心瞬间就暖了。

    四下无人,她小心端起燕修的药,又偷偷尝一口,一如既往的苦,她忽而就笑了,好似偷喝他的药是件令人多么快乐的事。

    华年成回来重新替她上了药,又换了纱布,这才道:“我听元白说你来寺里弹琴了?手伤成这样可弹不得。”

    她低下头,轻声道:“是为了袁将军,我知道他记挂着公主放不下,又执意要离开长安,怕日后也难有机会来这里,所以才执意要给他弹一曲。”

    华年成一阵叹息,她又问:“师叔好吗?”

    他摇头:“太皇太后寿辰从宫里出来后,他似总有心事,夜里时常难以入眠,他便会起来作画。他的病最忌讳劳累,我劝他,他也不听。”

    方婳勉强笑道:“是因为昭仪娘娘吗?他知她怀孕了吗?”

    “怎会不知?”华年成黯然道,“皇上有心要他知道的事”

    “他可有说什么?”

    “没有。”

    方婳笑一笑,道:“你回去告诉他,昭仪娘娘现在很好,叫他不必挂心。我该回了。”

    “方姑娘。”华年成叫住了她,动了唇,似乎是要说什么,可转至舌尖,他又改变了主意,“在宫里自己当心。”

    “谢谢华伯伯,我会的。”她冲他灿烂一笑,俏皮如当年。

    华年成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药,王爷的药每一碗都是他亲力亲为的,哪怕是少上一丁点他也瞧得出来。他蓦地又抬眸朝离去的女子望了一眼,忍不住喟叹一声,当年的坏习惯,她竟一点没变。

    只是,好多人好多事,却都变了。

    端着药回去,元白坐在梨树下,握着手中精巧的匕首正细细地擦拭着。华年成没说话,径直去了燕修的房间。

    他喝了口药,微微蹙眉道:“怎去了那么久?”药都凉了。年成低语道:“在路上遇见了方姑娘,她的手受了伤,所以”华年成的话未说完,燕修突然咳嗽起来,他忙上前替他抚着背,识趣地转了话题,“昭仪娘娘一切安好,您不必挂心。”

    燕修微微一怔,良久良久,才见他缓缓捂上心口,竟是幽幽地道了句:“华年成,你听说过换心术吗?”

    华年成的脸色大变,却见他将剩下的药喝完,起了身道:“我出去走走。”

    “王爷”

    “我会让元白跟着。”

    方婳回宫复命时,正值傅云和扶着宫女的手从紫宸殿出来,她竟不知他们下了那么久的棋。

    她行了礼,听傅云和笑着道:“皇上心里是有方典正的,我也会适时替你美言几句。”

    她低头道:“美人说笑了,奴婢容貌丑陋,入不了皇上的金眼。”

    傅云和微微一笑,道:“进去吧,皇上正等你呢。”

    方婳入内时,玉策正换了新茶给燕淇,他单披一件金缕翔龙御袍站在窗口,斜睨了方婳一眼,缓声道:“玉策告诉朕你的手伤了?怎不说?”

    方婳从容道:“小伤而已,不碍事,多谢皇上惦念。”

    他点点头:“如何,袁将军可满意?”

    “是,不过”她顿一顿,鼓起勇气道,“将军差点伤了九王爷。”

    “哦?”他转身朝她看来,随即笑道,“他还说有分寸,却原来也差点做出不理智的事。”

    又在内室简短地说了几句,方婳便告退出来。

    独自走在回尚宫局的路上,方婳的眉心紧拧,她说袁逸轩差点伤了燕修的时候,皇上的言语里带着淡淡的惋惜,却没有惊讶这便说明他一早就知悉这个消息了。她的心沉了几分,今日与她一起从宫里出去的宫人们全都在灵空寺外候着,燕淇还派了别的人前往吗?为什么?是不信她吗?

    不,她随即又否认,也许是袁逸礼传回的消息呢?他们袁家与皇上的关系,她又不会不清楚。

    “方典正。”

    方婳猛地回头,见霁月从一侧小跑着过来,笑着道:“我正要去尚宫局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我们娘娘想见你。”

    暮色映着西边天空美如壁画,御花园的亭子里,女子华丽的身影隐在轻纱幔后若隐若现。

    方婳已多日不见她,今日再见,只觉得面前女子娇艳似花,盛装之下,已然是昭仪娘娘的风采了。

    楚姜婉邀她坐下,屏退左右,这才道:“本宫今日找你来,是为两件事,一来是谢谢方典正,若没有你,本宫怕早就死了,现在想来,那才是亲者痛仇者快。”

    “奴婢不敢。”方婳低下头。

    面前女子笑了笑,忽而又道:“这第二件事自然也与方典正有关,本宫已细细打听过你与妩婉仪的关系,更理解当日你出手相助的心情。是以本宫今日请你离来,有一事想你帮忙。”

    方婳静静听着,心中有种不安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