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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独处

    燕淇来时方婳正要就寝,闻得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方婳忙穿了衣服与苏昀一道出去迎驾。舒欤珧畱他大步进来,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苏昀低着头悄然看了方婳一眼,方婳深吸一口气,示意她退下。苏昀无奈,只能与其他宫人一起出去。

    大梁帝君宠幸嫔妃都是传召其去紫宸殿,从没有皇帝亲自去嫔妃住处的先河,方婳的掌心沁出了汗,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燕淇会在这个时候来。

    他径直入内,挑起了珠帘进去,转身坐在她的绣床上。绛色幔半垂,方婳忙上前将垂下的幔挽起,燕淇已侧身躺下去,鞋子也不脱。

    “皇上。”方婳轻声叫他嫱。

    他闭着眼睛贴在她的绣枕上,却是道:“很香。”

    方婳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他又道:“婳儿,你这屋子很香。”

    “皇上怎么了?”她站在床边看着他,却没有靠近镝。

    他到底睁开眼来,眸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他忽而朝她伸手。她将手递过去,他把她拉过去,内室灯火明亮,他的手指修长纤细,竟比她的还要美。

    她坐在床边,整个人有些局促。虽已是他的妃子,她却从未与他这般近过,还是在房间内的独处

    他感觉到了她的紧张,不免开口道:“你怕朕?”

    “没有。”她否认,却早已底气不足,却还要拼命地掩饰,“皇上来臣妾这里不和规矩。”

    他倒是从容:“朕没说要在这里留宿。”

    方婳的眸子一紧,有些不可阻挡地看着他,紧绷的心弦却在瞬间松了。燕淇翻身坐起来,蹙眉道:“朕有心事,却是谁也不能告诉,婳儿,朕可以信你吗?”

    他的九五之尊,却在深夜跑来问她这样的问题。方婳被他看得耳朵也烫起来,她随即低下头道:“皇上不让臣妾说的,臣妾定会守口如瓶。”

    他却又问:“你骗过朕吗?”

    骗她与燕修的事,算是欺骗吗?广袖下,她的手指圈紧,这不能算是欺骗,因为他没有问过她。

    掩住心中慌张,她低声道:“臣妾不敢骗皇上。”

    “很好。”他点头,握住她的手蓦地收紧,浅声道,“你可曾喜欢过人?”

    燕修,只有燕修。

    那个名字缓缓淌过心口,方婳悄然吸一口气,摇头道:“没有,臣妾在努力让皇上喜欢臣妾。”

    “朕喜欢你。”他毫不犹豫地答。她才不信他的话,听他又道,“朕很羡慕你。”

    羡慕她什么?

    方婳有些迷糊,脱口问他:“皇上心中有人,却无法相守吗?”

    他的眸光微微一闪,竟没有否认。

    “怎会?”方婳略有吃惊,这次大选她是如何逃过的?她的目光流转在燕淇阴沉的脸上,屏住呼吸问,“她还活着吗?”

    “活着。”他的话语素淡,听得方婳有些难受。

    莫不是她已嫁做人妇吗?方婳顿了下,又道,“究竟是何人,竟比皇上还要好吗?”

    他突然冷冷一笑,松了握住她的手起身,开口道:“朕已永远失去了机会。”

    永远他说得那样坚定那样绝望,方婳的心莫名地疼了。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即便他坐拥那么多别人不可能拥有的,可他仍是一个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不可能事事顺心。

    宫里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却竟有女子不选择他,还能叫他如此心心念念。若有机会,方婳真想亲眼见一见那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

    他再次回身,眸华一低,落在方婳的脸上:“你妹妹的事你知道了吧?”

    “嗯。”她低声应着。

    他跟着一笑,却是转身出去。方婳忙跟上他的步子,外头,所有宫人都静静候着,此刻见他们出来,忙行礼。燕淇行至台阶口,忽而回眸道:“婳儿,你也不爱朕。”

    方婳怔住。

    他华美脸上不见怒意,只道:“在朕身上,你没有妒心。”

    燕淇已离开很久,方婳却再没了睡意。苏昀与她二人在房内待了很久,她忍不住问:“皇上的话什么意思?他知道你跟九王爷的事了?”

    方婳摇头,他应该不知道,元白没有提过,再说眼下还有楚姜挽这个幌子,燕淇不可能猜得到。

    苏昀叹了口气道:“皇上果真是皇上,事事都心知肚明。他说你没有妒心,你又不喜欢他,当然没有妒心。管他宠幸谁,管他进谁的位,你照样不争不抢。”

    方婳静静站在窗前不说话,燕淇说羡慕她,他究竟羡慕她什么?

    “好了,别想了,睡觉。”苏昀拉她进了内室,将她推在床上,道,“我困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苏昀出去了,门开了又关,方婳吐了口气。她也嫉妒过,在得知楚姜挽得到了燕修的心时,她嫉妒得几乎要发疯。直到那一日,燕修在她面前亲口否认爱楚姜挽,她是哭了,那样高兴。他虽不曾说过爱她,可她早已明白他的心。

    算算时间,她离开沧州已有大半月,他的身子差不多也该养好了,是时候回长安了吧?方婳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袁逸礼同她说过,苏昀也说过不要与燕修走得太近,其实她都明白。他为了她亲手杀了元白,连华年成知道了,也要劝她离开他了。

    她自顾一笑,其实和皇上比起来,她真是要幸运很多,起码那一个与她一样心中有她,不像皇上,空留了相思。

    一夜无眠。

    翌日给太后请安回来,才出了延宁宫便瞧见楚姜挽扶了霁月的手走在前头。自那次之后,方婳还不曾见过她,今早也只在太后宫里匆匆见了一面,她似乎瘦了些,却比先前爱笑了,还会与边上的嫔妃们说话。

    “娘娘。”

    方婳回头,见傅云和与池月影一道走下台阶来,她离宫这段时间,燕淇分别进她们为婉仪、顺仪,一早上,都见池月影开心得很。

    方婳笑道:“你们还不回吗?”

    傅云和道:“这便回了,听闻皇上昨儿去娘娘宫里了?”

    池月影忙道:“都说皇上最宠爱婳妃娘娘,果不其然,可羡煞嫔妾们了!”这宫里的事传得要多快就能有多快。

    方婳抿唇笑道:“皇上是来问本宫洛阳的事,问完便回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池月影道:“娘娘您还谦虚什么,不管是什么事,皇上能深夜去您宫里,那也是大家想都不敢想的。别看现在妩昭仪风光无两,日后指不定怎样呢!”

    苏昀蹙了眉,方婳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淡声道:“本宫有事先回了。”

    才走出一段路,便闻得傅云和追上来,她低声道:“池顺仪不会说话,娘娘别在意。”

    方婳睨她一眼,嗤笑道:“本宫自不会同姐姐计较。”

    傅云和忙道:“娘娘叫嫔妾姐姐,嫔妾可不敢当。”

    方婳笑道:“本宫做宫女时,只傅姐姐一人愿意相助,本宫永远记得那时傅姐姐对本宫说的话。只是本宫想告诉姐姐,别叫池顺仪连累了姐姐才是。”

    傅云和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池顺仪说话太直,没有心机,娘娘的话,嫔妾会记着。”

    方婳点了头,面前的女子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昨夜当真未留宿在静淑宫吗?”

    方婳心中略有讶异,侧脸看她道:“傅姐姐想说什么?”

    她的容色里带有疑惑:“皇上对娘娘是不一样的,可如今妩昭仪都有了身孕了,皇上却不急着要娘娘也怀上吗?莫非娘娘还不知道?皇上前阵子提及过,若是妩昭仪这一胎能生皇子,便会立为储君。”

    方婳不免吃惊,她不动声色看一眼苏昀,她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方婳蹙眉道:“皇上什么意思?”

    傅云和低语道:“嫔妾原先以为皇上是想给娘娘留一条清净的道。”

    燕淇突然说那样的话,岂不是把方娬推至风口浪尖吗?多少人嫉妒方娬有孕,他倒是好,还说这样的话。不过依眼下燕淇对方婳的态度,傅云和会这样想也情有可原,但只有方婳清楚,燕淇并没有急着要她怀孕,是以根本不存在为她考虑的事。再说,方娬怀的是皇子,是燕氏血脉,燕淇难道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利吗?

    傅云和又道:“倒是太后说,皇上还年轻,立储的事先不急。”

    太后自是为了方娬腹中的孩子考虑。方婳回过神来,笑着道:“姐姐为何告诉本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