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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终究脱不了干系

    她“噗呲”一声笑出来:“这话说得——就好像如果当初,你已知我的身份,你我此时的境遇,就会有所不同——”

    暐暐说得平淡,像一句无心之言;杜言卿却蹙起眉头,眼中的懊丧,恍如一场秋风一场寒,扫清了这才有的欢腾。

    静默中,鱼儿悠悠,铺底的鹅卵石,五色斑斓,当中一枚乌珠,隐隐含光,绝非凡品……

    第二天,杜言卿常规巡考,心情却不复往日轻松,回想暐暐的昨夜遇袭:舞蹈游街,她被困其中,喧闹间,一手的犀利玄刃,咫尺之距!

    他及时赶到,飞卷起街摊的赭黄丝帘,将她拦腰圈围,不见周遭!

    一帘之隔,他出手干净利落,见血封喉;

    出手者猝倒,被同伙抱走,离开时留下满目的焦杂:惊愕、激愤,还有一抹诀别。

    对比这一抹犹豫中的诀别,杜言卿更显冷漠,似乎曾经的情谊满怀,如今看来不过一场笑话。

    说是“如今”,并不确切,他的“诀别”早从四年前的暗部之殇,暐暐面纱碎裂、展露容貌的那一瞬间开始,焦灼、懊丧,无数次的午夜梦回,痛彻心扉……

    所幸,漫漫四年的等待,她重归视线,他又怎能允许她再受伤害,更何况近在眼前!

    ……

    考家小镇,隐秘洞穴,六道符咒,遮蔽棱镜。

    同伙抱着尸体,半跪男子面前:“风哥,我与小弟想趁今夜热闹,对于暐暐下手,却被尾随的杜言卿截断,小弟命丧他手。

    他本与我们是一条船的人,如今怎可临阵倒戈,请您讨还公道!”

    “确是你鲁莽行事。”男子微微蹙眉,“只要不牵连于小姐,杜大哥就可以是我们的同道中人。但今夜你竟在他眼前行事,他这般的冷血无情,意料之中。”

    (说着“意料之中”,但前一晚,男子看到杜言卿将暐暐揽过身后,他眼中的迟疑,比夜色更阴晦不清,所幸及时收敛,也暂时退开)

    “如何能‘不牵连于小姐’?”同伙愤然,“她本就是小姐的击杀目标,辱父之恨、弑母之仇,这是于家应当偿还的!”

    “当然,但这些恨,其他家族一样逃不开干系。”男子眉宇淡然,叫人莫名惶恐,“对她下手这件事,不必急于一时,至少要避开杜大哥的视线。”

    (男子内心叹惋:当年的暗部之殇,杜大哥为报救父之恩,才助力小姐;但若事先与他言明此事所涉及的对象,也包括暐暐,他必定断然拒绝)

    “他是本局的巡考,您的意思是:放于暐暐进入下一局?”同伙问。

    “这只是下策。巡考的职责是维持考中纪律,待考生接近终点时,就自然回避。如此,我们就去‘考家小镇’的出口等她。”

    男子思路清晰,“但此局是限时、限人淘汰赛,在她还未入出口范围内,严格控制晋级人数。这一点,就叫赛内维稳之中,我们的人去办。”

    ……

    话题重回暐暐遇袭当下。

    赭帘逝去,舞蹈照常,她玩性不减,只是空中还残留一丝血腥……

    杜言卿隐退人群,内心泛起酸楚:如今的暐暐,玄武势弱,觉察力更不复曾经,若勉强进入下一局,脱开旁人的守护,只怕后果堪忧!

    他忧心忡忡,忧心得失了该有的敏锐:

    殊不知,启帘下,她隐隐欢颜,仿佛这一切本就在意料之中!

    他不希望暐暐晋级,只想留她在“靖弈”之居,好生照看,待5日期满自动出局,返回本家休养生息。

    此时赛程小半,参考者大都组队,向着可能的出口方位,反复突围。

    但蹊跷的是,成功者较之往年明显锐减,往往是接近出口时,又重新绕回原地,似乎是被人有意误导。

    只剩则弦、翼云瑞两人,迟迟不做行动,像是等待某人,难道是暐暐?

    杜言卿回想入场当晚,他远距离关注暐暐,与她一道落座饭堂。

    餐桌上,则弦提出“三人联盟”,暐暐不作回应,她几分懊恼;

    但翼云瑞甚是有心,与她同食一碗汤丸,脸上的心仪之色,遮掩之下,更显真切。

    如此想来,则弦的“等待”或许会很快终止,翼云瑞则可能再一次邀约。

    正想着,杜言卿腕上虹光聚环:这表明有人逗留主卧联通书房,已逾三个时辰。

    来者何人?自然是暐暐。

    所为何事?明面上说,她应该是过来看看所养金鱼,但再是“喜爱”,也不可能久久逗留;所以这会儿?

    他受前一日翼云瑞所言引导“她借住您那儿,不过是为获取‘考家小镇’的出入线路”,所以这会儿的暐暐大概正在全力翻找的路线图吧。

    杜言卿眉眼弯弯,尽是温柔、纵容之色:好好玩,这一次算是辜负你的良苦用心,我已将所有信息隐藏,你只能一无所获了。

    确实如此。

    暐暐搜寻书房的各个角落,一无所获。

    她也不及时收拾,致使原本工工整整的书柜、抽屉,此时七零八落,像被猫儿胡搅蛮缠。

    这与杜言卿所料一致,唯一不同是目标所向:

    她的到此一游,旨在查找与当年“暗部之殇”相关的细枝末节,又或者是他与雪无痕之流联系的蛛丝马迹。

    此时的一无所获,她不见烦恼,反有几分窃喜之色:虽然之前多次的言语试探,认为师兄事有隐瞒,但若是苦寻不得凭据,那是否可以洗脱嫌疑?

    暐暐神色轻松,直至走入内卧。

    内卧,颜色冷肃、线条硬朗,案头五彩金鱼,大尾摇曳,突兀却平添生趣;

    更有暐暐踏足其中,不显拘谨,大落落得像走进自家地盘。

    她轻点鱼儿的脑袋,歉意满分:借了你们光,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踏入此处;

    之前的“误撒”食饵,并非一时大意,只是为遮蔽视线,勿怪勿怪。

    暐暐视线下移:轻浮的食饵,之下是铺底的鹅卵石,五色斑斓,当中一枚乌珠,

    前一日还隐隐含光,质地莹透,此时却厚沉无华,似乎还有平添了几分丰润,像是腆着肚子孕育玄妙,伺机而动。

    她抿嘴:小东西,这一次怕是用不上你了。

    虽有几分笃定,但搜寻的足迹,倒也没有停下,每一个可能藏匿的角落,她逐一检验——所幸一无所获。

    于是,暐暐坦坦然地落座窗台。

    旁边是一大架的闲杂书绘,杜言卿有阅文笔记的习惯,且养成已久。

    早在门派里生活之时,她就时常闯入翻阅,遇到不认同的见解、或是新有体会,就提笔修正,甚至信手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