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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宣国,有它自己的命数,所以它本该消亡,也必须消亡。

    绫罗脸上露出无奈,宣国的命运不在自己手中。它偏邻显国,处在显国向西南扩张的必经之地,所以鱼鸢绝不可能让它挡住那向往西南粮仓之路,而且……

    而且血皇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昭国,她不知道能不能挡住血皇的熊熊野心。那幅巨图又浮现在眼前,曾经,它也是她的梦想啊。

    绫罗思绪万千之时,黑衣人没有人再多嘴,只是沉默的立在一旁。

    “不要再管宣国的事,五日之后,向我回报狼军的动向。”

    “是。”他们需要的,只是服从。

    “好了,把她放回去,你也回去吧。”

    绫罗指了指地上的小絮,自己饶过她向卧房驶去,而黑衣人也利落的扛起地上的人,几下便消失于黑暗之中。庭院空地上,只有些许残菊落花能默默告知,刚才有人曾从它身边经过。

    一切又恢复到片刻之前,深秋的夜,只有月娘独自徘徊。

    翌日,小絮辗转醒来,头痛欲裂,她边揉后劲边半撑起身体,发现天已大亮,将近午时。大惊失色之间,绫罗正巧笑呵呵从门外进来,手上捧着几支秋菊和一只陶罐。

    “小姐。”顾不得整理,小絮急忙从床上爬下来,一下跪在绫罗脚边,急急辩解道,“小絮起晚了,请小姐恕罪。”

    呵,绫罗倒是有些好笑,“不碍事,这几天你也累了,起来吧。”

    稍稍对她一摆手,示意她起身,便过去把怀中的陶罐搁在几案上。原来陶罐里面乘了半罐水,而手里的秋菊也拿剪刀剪到合适的长度,小心插于罐中,末了,还摆弄几下,放置于一个好的角度。

    “小姐吃过早饭没?”小絮起身跟了过去,话问得诚惶诚恐。

    “我让厨娘做了,放心吧。”绫罗回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又转过去摆弄她的花朵,“你先梳洗一下,然后也去吃些垫垫肚子。”

    “谢谢小姐。”小絮抬手把散下的头发掖在脑后,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确很是不妥。

    “那你快去,我再园中采些花回来。”

    “小絮陪小姐去。”本是想退下去的,听绫罗这样一说又急急忙忙的冲了回来,忘了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

    绫罗回头,给她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不过是到园中转转。”

    “小絮怕小姐有事小絮照应不到,小絮已经失职了。”

    绫罗只得无奈的叹口气,想跟就跟吧,不过“你先去梳洗一下,我在园中等你。”说罢,也不等小絮有何反应,径直就出门而去。

    小絮待绫罗出门后赶紧向后院井边走去,费力打起一桶凉水便胡乱抹了把脸,刚把巾帕扔进盆里想把水倒掉,一枚黄色菊花花瓣在水中打转,不知是什么时候掉入盆中。

    倒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小絮望着那枚在水中打旋的花瓣皱起眉头,后颈又开始疼起来,她顺势用手摸向后颈,揉了两下再放下时,手中多了一枚黄色新鲜的菊花花瓣。她若有所思的把花瓣放在指腹间搓揉几下,再把之间放在凉水之中,揉皱的花瓣一下子吸饱水分,在水中柔柔展开身体,瞬间脱离了那如葱细指,悠悠转转飘荡到水中央,与另一片汇合。

    看着看着,小絮的眉头渐渐松开,又用右手揉揉自己的后颈,下手真是重啊,应该是个男人吧?

    十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睁眼闭眼间,恍惚也就过去了。连日来,绫罗花照赏饭照吃,小絮身后跟的是紧了些,不过这倒不妨碍她的心情,反倒有一个端茶倒水的人斥候着,倒也不是什么难受的事。

    一连两天的雨水,闷得绫罗在屋内无精打采哈欠连连,也着实心疼那一地被雨水打碎的花朵,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只能撑着头挑着食指数着一地的残碎。

    到了第十一日,天气终于放晴,一早起来,便是雨水洗刷泥土后的清香。绫罗迫不及待的推窗而望,只顾得上披上外衣,甚至还光着脚丫。

    果然,冰冷的寒气瞬间刺入皮肤,令绫罗不禁抱起双臂,互相摩擦一下,好稍微缓解下凉气。不过,夹杂着淡雅花香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让她仰头饱饱的吸满胸腔,一阵神清气爽。屋外的小径上铺了厚厚一层花瓣,而剩下的一支支半开花蕾在雨水的洗涤下,更显晶莹剔透。

    原来这雨是不好,却也是不好,是错,却也是不错。

    房檐上还滴着水珠,绫罗兴致一起,便伸手去盛那水珠,一滴一滴冰凉在手心凝聚,不一会儿便汇成小捧。

    突然间,一阵惊呼打断了绫罗的动作,略带惊慌的转身,手里的雨水泼覆,弄湿了罩衣。

    “小姐,您怎么这样就下床了,天气这样寒。”

    推门而入的小絮说着便拿起架上的厚棉披风裹住绫罗,又为她穿上绣鞋,动作一气呵成,让绫罗都来不及眨下眼睛。

    看着小絮的紧张样子,绫罗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想象往常一样开些她的玩笑,可惜一股暖流梗在喉咙,硬是截住了她的话。

    看着她为自己套上鞋袜,又细细拍了拍鞋上的灰尘,又仰起笑脸对着她。她脸上的笑意很是灿烂,配上那一双大眼睛又增添几许灵性,小巧的唇,可爱的红脸蛋,可是就是这样一张笑脸,让绫罗胸口的笑意陡然消失,化于无形,一口气输出喉咙,那惯常熟悉的笑意又掠上嘴角,冰冷而虚伪。

    “我没这么虚弱了,又不是病人,你太紧张了。”

    她怎么能忘了呢?她的主人不是她,她为的也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