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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触景生情

    沈勤、张孝纯和阎乞儿一出幽州,张灯结彩过春节的氛围就随着人烟一样降了下来,等到了济州,就看不到任何的节日气氛了。尽管完颜亶、完颜亮等女真皇族喜欢汉人的习俗,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女真人都喜欢汉人的习俗,元日又叫春节是汉人眼里很重要的节日,可是在历法还没有十分普及的女真金国却不把这个节日当回事,他们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依然是春天河里的冰化了的那个捕鱼节。沈勤和张孝纯一点也没有感到节日的气氛,尽管多少感到有点不适应,但阎乞儿却没有任何感觉,偶尔的一点庆祝反而会让他不适应。同样的地方、同样的风俗对于不同的人确实能够引起不同的联想和感觉。

    阎乞儿从小就是完颜家的家奴,从他的太爷爷、爷爷时就开始是了,用当时的话说,是完颜家家生的孩子,阎乞儿习惯了做完颜家的家奴,也许有人会笑话这个阎乞儿没有骨气,其实这也不能都怪阎乞儿,这种感觉的产生的原因很多,分析起来很复杂。金人的奴不仅是主人的财产,更是主人的保护对象,这点有点像现在的公司的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老板要承担公司的成败,而员工只要听老板的话,好好做事就行了,一旦有什么战争之类的事情发生,女真人是坚决不会让家奴上战场的,这点和汉人的区别实在是太大,不过想到商纣王用了七十万奴隶去打仗的结果,女真人的做法还是非常英明的,否者说不定在那次战争中就产生了“伟大的统帅,古代无产阶级的真正代表”,到那时,就惨了。在阎乞儿看来,当奴没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做完颜亮家的奴,除了完颜亮,阎乞儿看任何人都觉得自己高他们一等,如果不是为了唐括定哥,想沈勤这样一个外放的二品官员,阎乞儿理都懒的理,想到这回可以回到家看到自己的主人了,阎乞儿心里很高兴,一路上喝了不少酒,啥时候脸都是红扑扑的。

    张孝纯原本是大宋的河东宣抚使,抗旨守太原一年有余,由于援军增援屡屡不利导致太原失守,王禀自杀,他被金人押解下第一次去了上京,在那里他看到了金人的强大的同时也想明白一个事情,一个王朝兴衰,靠几个人的固执是没有用的,皇帝都糊涂到靠道士做法退兵的境界,就是在有十个张孝纯也难以挽回大宋的败局,于是张孝纯就降了金。金人的性格有时候让人琢磨不透,对于一个杀死无数金人的降将不仅没有任何的怪罪,还让他做了伪齐的丞相,伪齐完蛋后,他又成了汴京行台的左丞相,因为孙进的事情,又被贬为了右丞相,因为左丞相一直是空着的,所以在行台衙门里,他的地位实际上没有变化。马老奸,人老滑,随着时光的流逝,张孝纯增长的不仅仅是年龄,更是心计。当初韩奉先死后,蔡松年得势时想请张孝纯进上京做官,张孝纯没有去,张孝纯当时不是不想做官,只是当初张孝纯做行台左丞相的时候蔡松年不过是行台刑部郎中,官位比张孝纯低,让张孝纯在自己原来的部下手底下做官,张孝纯当然不干;后来完颜亮得了皇位,张通古得势时想请张孝纯进上京做官,张孝纯也没有去,这次是因为张孝纯对这个张通古对南宋皇帝的飞扬跋扈感到不满,再怎么说自己背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和张通古这样的人搅在一起,百年之后,真的担心后世的史书如何写自己。这次上京,张孝纯已经准备好的辞呈。张孝纯不想干了,他现在想的仅仅是安度晚年,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想着办完这次差就离来官场,找个地方过隐居生活,所以当沈勤分了他的部队时,他担心的仅仅是他的部队将领的前途而已,看到赵雷、赵震等人不是阴谋小人他也就放心了,所以没有什么意见,。

    沈勤的想法和张孝纯和阎乞儿则大不一样,上京是沈勤的命运的转折点,沈勤回上京的感觉,和当年毛太祖回井冈山的感觉相差无几,想到当初太祖“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的豪情壮语,自己多少也有些热血沸腾。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之间,自己居然也做了大官,想到自己的父母亲为了做生意巴结一些诸如税务工商的小官,而自己一下子管了两个省,如果放在自己来的那个年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省级的领导,基本上是生出来的,而自己却能在那个年代登上如此的高位,这次会上京,如果有机会,应该和完颜亮好好交流一下,毕竟自己的前途掌握在人家的手里,不过等自己强大起来,谁掌握谁的命运还真的不好说。还得给完颜二公主的妈妈烧点纸,如果可能,还得看看那个道士,那个道士有点邪乎气,说的事情有的确实还挺靠谱,这事得背着完颜亮才好。自己管理的那个地方的自然资源还真是不错,要是能够在争取一点政策,比如完颜亮能够规范一下女真人的行为,不要再霸占汉人的土地,不要再侵吞汉人的财产,经济也会很快的发展起来的,只要有了钱,一切都好办了。如果女真人再霸占汉人的土地和财产,说不定在他行台的地方,就会上演一部大金版的阿凡达出来,那个时候,自己的日子还真的不是很好过。每年向朝廷交些钱,让朝廷管理一下这边的猛安谋克。每年交多少?南宋给二十五万两银子,二十五万匹绢,我也按着这个数?我不过是个臣而已,有这样的想法算不算忤逆啊?那道士说我能当皇帝的,不知道靠不靠谱。

    “大王,我们已经飞奔了十多天了,找个地方喝点酒吧,你看张丞相都累得不行了?”阎乞儿的话打破了沈勤在马上的沉思。

    “我这把老骨头还行,只是还有两位美人呢,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受得了啊。”张孝纯的话分明是让沈勤停下来。

    “前面有个酒肆,我们就停在那吧,今天不走了。”沈勤说道。

    这家酒肆的后面也有客房,条件和行台周围的客房没法比,和唐括定哥豪华的天上人间相比,可真是天上人间。黄土石头堆砌的土墙,稻草做的屋顶上压了些木头和石头,确保草不能被风吹走,木头的门板和座椅,没有上漆,很多年的油渍的积累已经变成了黑色。后面的客房里面大多没有棉被,一个床状的东西上铺满了干草,这或许就是大金国本土上的酒店,在这样经济滋养下的大金国就可以搜山检海,把大宋的皇帝赶到了海上不敢下岸。

    本来就不大的店来了一千多人,一下子显得十分的拥挤,阎乞儿看到后径直去招呼掌柜的,拿出皇宫里面的黄金腰牌让他们把其他的客人全部赶走,并要他让当地的人今晚统统到外面去睡,因为行台衙门的人今晚要住在这里,张孝纯上去给了些钱,这事出关的第一个夜晚,沈勤看到阎乞儿这样的做法心里有些担心。

    “乞儿,这样对这些人不好吧,他们不是女真人吗?”

    “他们,不过是契丹狗而已,汉人能够给我们女真勇士们金银,他们有什么,一群饭桶!”阎乞儿一路上都是醉醺醺的,大概是高兴吧,沈勤听他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

    “契丹人是狗,哪个混蛋说的,再说一边给我听听?”这时忽然有一个很洪亮的声音发了出来,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有些花白的连鬓胡子的军士装扮的人,好像龙门古代石刻艺术中的天王像或力士像那样,神气庄严,威风凛凛,转瞬间站在了阎乞儿的面前。

    “萧裕萧侍郎,你怎么在这里?”张孝纯忙忙上前施礼说道。

    看到张孝纯毕恭毕敬的样子,沈勤赶到有些奇怪,行台的右丞相,二品的官位,而这个侍郎,也是个二品的官而已,为何这个张老头对他这样恭敬。张孝纯看到沈勤疑惑的样子,拉着萧裕,对沈勤说:“这位萧裕猛安在剿灭孙进的时候立了大功,难道尚书不记得?”

    剿灭孙进立了大功?这话沈勤听得糊涂,孙进咋灭的沈勤最清楚,和他有什么关系?张孝纯说得很认真,沈勤一看张孝纯先介绍自己,那自己相对于这个萧裕,就是卑者,唉,先顺着来再说吧。

    “萧裕大人,久闻大名。”

    “沈勤大人,年少有为,世人倾佩啊。”

    听到萧裕的名字,阎乞儿的酒也醒了八成,忙到萧裕跟前,拱手施礼说道:“阎乞儿酒喝得有些多了,刚才误言,将军莫怪。”

    “原来是你啊,哈哈,刚才在下言语莽撞,莫怪,莫怪啊。”

    “来来,拿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摆上一大桌,伺候好了有赏!”张孝纯高声的对店家说道。

    余下的人军官在屋内坐下,士兵们也安排了地方开始吃喝。冬天的济州哪有什么好菜,店家看到这些人来了,所能准备的无外乎就是炖肉、炖鸡而已,一大盆一大盆的摆上来。看到这些菜,沈勤明白为什么北方人爱吃炖菜了,因为不容易凉啊,一大盆摆在自己的面前,看着冒起来的热气,自己也感觉热了很多,正当拿萧裕和阎乞儿聊得热火朝天之际,沈勤小声问了一下张孝纯:“这个萧裕,到底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