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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纷缠线(四)

    空气中慢慢的散发出一股迷人的沉香,随着夜色的降临,如往常一样的别院就整个寂静下来。没有像是还在祈王府时的热闹跟喜气,因着住的人少,再加上住着的人性子慢慢的冷清,是以,就成了这幅局面。

    秦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拨动着手中的铃铛,不记得从哪里翻出来的小小挂饰,如今拿在手里只让人觉得空虚。不知道从何时有了这种感觉,似乎每到夜晚,当周围的环境都静下来时,她忽然便会觉得很冷,很静,心里面很空。

    虽然能感受到空气中有连城的气息,但是秦桑却觉得即便是这样,自己依旧是没有一点反应的。虽然,已经不曾再去怪罪任何人,可是每到这时,就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身体中所有的细胞瞬间停滞下来,那种突然涌出的寂寥和恐惧,只怕是她跟任何人讲,都不会有人明白的。

    “叮铃”“叮铃”,阵阵铃铛的响声在这片寂静中发挥了一点作用,但除了徒增恐惧之外,竟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了。秦桑苦笑着,依旧百无聊赖地摇晃手中物品,嘴角边,却见泪水慢慢划过。

    这一切,恰好被在外面的连城看得清楚。

    适才越祁修离去之后,连城找了一圈便知道秦桑已经回了房间。没有再去打扰对方,是因为连城明白秦桑此时需要安静和沉淀,朗岑若的出现和越祁修的欲言又止,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对秦桑的伤害是任何人都理解不了的。所以他只能远远看着,守着,却不能上前说出半句话。

    原以为她不过是冷清了许多,更觉得对方似乎对这些事情看得都已经慢慢变浅,却不料,在这个无人的角落,她却还是这样,轻易地露出自己的软弱,就像一只刺猬,在别人靠近时只会竖起全身的刺来攻击,而当一切都停下来时,却只能黯然失色地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这样的她,跟自己,真的好像。

    不愿意放任秦桑这样一人伤心下去,叹了口气,连城小声地走到秦桑门前,没有打招呼便推门走了进去。月色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倾洒在地上,朦胧柔美,却含着淡淡冷意,让人望而却步,又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桑儿,”闷声许久,连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要太难过……”

    安慰的话终究不太会说,那么多的想法憋在心里,但是从口中讲出却不过是一句不要难过罢了。知道对方根本听不进去,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词穷的人,连城无奈,却没有办法去跟秦桑说,你不要痛苦,也不要难过,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会离开,我们都不会离开。

    谎言,即便是善意,但总归也是会伤人的。

    “我没有难过。”清凉的声音从女子口中滑出,连城有些不易察觉地锁了锁眉,紧接着又听对方道,“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呵,连城大哥,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已经变成一个怪物了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不要乱说话!”狂躁地打断对方的自嘲,连城生气道,“心里不痛快,你就全部讲出来,这样藏着掖着,又能怎么样!什么叫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你若是真的已经毫无知觉,又怎么会在无人的时候流泪?桑儿,不要再骗自己了,你还是在乎的,不是吗?”

    似乎根本没有将连城的话听进去,秦桑呆呆望着手中的铃铛,良久,才说道:“连城大哥,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连城噤声,知道秦桑还要继续往下讲。果然,带着几分怅然地笑了一笑,秦桑继续道:“你可知,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犹记得,那守宫砂还在我手臂上的时候,就像生在骨血之中一样让人无法遗忘。守宫砂,唯一能证明它的忠诚的,便就是女子今生的良人。良人良人,我一直不懂为何要将女子的心上人叫良人,现在想想,良人不过是一种好的希望和向往罢了。”

    “良人,一生忠诚,以此为心的鉴证吗?呵呵,少女们的心永远都是这样单纯,没有尘垢,却不知道这就是最大的漏洞。”

    见她有些魔怔的样子,连城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难得地沉了下来:“够了桑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这么说,只不过会将曾经自己做过的一切都否定罢了,有意义吗?那么久的付出,那么久的真实,却到最后抵不过你自己的信任?”

    “信任?”反驳着他的话,秦桑的表情终于露出一丝冷意,“何为信任,不就应该是坦诚相见吗?可我得到的又是些什么呢?我自认为一直对他真心实意,坦诚相见,可是他呢?他给我的是什么!撤掉我正妃的名号我不在乎,对我来说,名位只是虚无,可为什么,为什么口口声声说只要你一人,今生便已足够的他,会娶了朗岑若,并且跟她同了房呢!”

    连城无话可答,尽管刚才越祁修已经将秦桑再次误会的缘由告诉了他,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坦然地跟秦桑说出真相,这不仅会毁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也会让楚王那只老狐狸更有借口危急到秦桑的生命。果然,这就是选择的现实吗?

    见连城丝毫没有回答,秦桑笑着,却是再次流了泪下来:“你也无话可说了,不是吗?看来,看来这事情,是真的了。连城大哥,我多么想相信他,我多么希望这都是假的,可是,没有,他没有解释,你也没有解释。”

    “或者说,解释了,也没用。”想起越祁修之前的欲言又止,秦桑忽然发觉,似乎只有自己是最傻的,一直被困在其中,找不到出口,无法自拔,“没有任何一句话语,能够比守宫砂的消失来得更现实,是我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

    随着话音的落下,竟是秦桑略带了狠劲地捏起了那枚铃铛。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