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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BE其二

    从令人艳羡到一无所有,直到将自己也毁灭。

    [该去扫墓啦。爸爸今年想要什么?]

    [该去扫墓啦,妈妈今年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

    “因为只有我没有玩警察职业,所以只有我活下来了,”笔尖在纸上勾勾画画,她在认真地做着攻略,“……但是呢,我也要去玩这个游戏了,因为大学生活太无聊啦,呼,只是被老弟坑了,手一滑选到黑暗组织去了,所以要当废物卧底了吗?”

    其实已经毕业了。

    倚在营养仓旁的男人有些无语,“算了算了,我朋友有个礼包码,反正我是国服白方,用不到,就送给你吧。”

    “好哦。”

    虽然眼前空无一人。

    她勤勤恳恳在组织工作了四年,经历了琴酒这样的搭档,也和波本认真谈过一段情缘,不过呢,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卧底任务也没有那么难嘛。所以她从琴酒那里得知,原来她身上带着的幸运物,已经变成拉克的遗物,她才恍然。

    原来老弟也在日服啊。所以是国服和日服联动,那边的白方来黑方卧底了吗?

    [虽然自称高玩,原来也不怎么样,结果死在我前面嘛。]

    [……四年前就已经……难道是给我推荐游戏的时候就已经被杀到退服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人在死前,会像走马灯一样看到自己的过去,是真的。

    她看到自己小时候气鼓鼓地和龙凤胎弟弟猜拳的样子,后来餐桌上永远少了两双筷子,她抱着一盒子警服警徽——据说家里两个大活人,一生的痕迹只在这个小盒子里。不过他们都这样想着,“好在还有他/她啊。”

    但是他不幸,她更不幸。前者死前在想,“……你怎么办呢?”,后者几乎什么也没得到,组织据点悄无声息的废弃了,迄今为止刺入组织心脏最深的那把刀,在哪里被当成垃圾“处理”掉,同样的卧底成员,只敢去捡回一个幸运物。

    连盒子都装不满。

    当她把盒子摔在墓园的泥地里,又捡起那条项链时,她忽然意识到——怎么会有这种事呢。也许大家只是玩游戏去了,游戏里角色死亡不是很常见吗?这种“也许”在不久后变成了“肯定”。她受到老弟的邀请,也去玩新游戏了。

    陈平最后一次递出的特殊人才征召,被接受了。

    从今天起,开始玩游戏啦。新手引导员是琴酒,情缘是波本,有一个功劳是在组织看来杀了叛徒苏格兰,其实是和FBI合作啦。

    虽然没有比拉克多笑一会,他在四年前被杀到退游,四年后她也因此暴露,只能选择暂避锋芒,重伤脱逃,即使这样会被打成叛徒,但等风头过去了,当他们意识到拉克留下的陷阱,必须从她身上着手时,她就可以回去了。

    可惜同步率更差了,任谁知情都觉得她在拼命,明明身体状况已经这样了,在组织也蒙着嫌疑,就此隐姓埋名不好么?

    但说实话,玩游戏就是要赢啊,即使在游戏里死去,也不会影响现实吧,所以有什么关系呢?她也是这样对赤井秀一说的,“就算死了,也没什么关系吧?哈哈,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当时的神色令人难以捉摸,“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

    [我一直很清楚。]

    她相信这是游戏,她又知道这不是游戏,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死亡是不可挽回的。“即使是我,也会死。”她这样说,“但我也许会更高兴也说不定。”

    她偶尔被自己的“相信”所迷惑,也会受人所吸引,为他喜悦,为他哭泣,所表现出来的无忧无虑的样子,像很久以前一样。爱之火将她混沌的意识点燃了,一度走向温暖的,烧灼黑暗的一方。

    [如果我们相遇在游戏里,就太好了。]

    但是现实的话,就没办法。她也有赌上性命要完成的事。这一点隐藏开朗和阳光下,即使是深受信任的组长也没能发觉。

    而她最终做到了。故意露出破绽,破后而立地打破僵局,她将秦夏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成功转移到了U盘里。而触及密码的那一刻,她获得了,处于人世的最后一点,能称之为高兴的情绪。解开密码的最后一步是拼起像素点,还原照片。

    秦冬和秦夏,合照时五岁。

    这一步交给组长吧。她的任务到此结束了。

    ——在将信息传达给己方的,波本,不,降谷零之后。

    她听到对方在呼唤自己,难道是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吗?”

    说实话,她不愿意自己在他怀中失去呼吸,尽管他对她已经毫无爱意,或者一开始是否存在过,也令人质疑,但他确实是个温柔的人没错,如果看着她死在眼前的话,多少也会有一点难过吧。

    血液流失的太多,她的呼吸很轻,但逐渐从急促到轻缓,只是心脏的烧灼感不散去。她在清晰地观看了自己短暂的一生以后,终于满足了。

    [我完成了你未完成的,我将杀死令你死亡的。]

    现在,我准备去见你们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呓语,将心声模模糊糊地传达了出来。

    “再见,世界。”

    游戏结束了,玩家[东野推理],永久登出。

    留下来的人,将继续承受那一份不幸。

    赤井秀一说:“以上,是我全部的推测,我和她私下合作的时间也算长吧,多少知道一些。”他顿了顿,“我想她的遗言,也许会是……再见之类的吧?”

    很简单的,和世界告别了,像小女孩一样。

    坐在对面的公安嗯了一声,看不出多余的神色,“她叫什么?”

    “秦冬,”赤井秀一说,“你也看过那张照片,秦夏是拉克。”

    “是吗?……很适合她。”

    冬天是洁白的,纯净的,也很可爱。

    他走出咖啡店的时候,没有往上拉围巾,小小的雪花扑到他略显瘦削的脸上,融化了,有一点凉意。

    他摸了摸围巾下摆,忽然想起自己是有很多围巾的,她织过很多条,上面有时候会有曾经送走的牧羊犬berry,有时候会有草莓,有时候还有仙人球。但这一条不是。以后也不会有了,他记得那些围巾也和照片一起烧了。

    他只有三张她的照片。一张还是从赤井那里拿的,还是高中生的她,一张是解锁了她的手机才能看见的,在花雨里拥吻的合照,还有遗像,冷冰冰的。

    这段时间里,他在疯狂搜集她留下的相片,有很多很多,她和毛利兰她们一起换套裙,在镜子前合照,她在揪江户川柯南翘起的头发,她和白马探一起堆沙堡,角落的城堡写着“黑心怪”……

    太多了,她和别人的合照。

    但单人照,以及和他的,加起来也才三张而已。

    无论多少次看着照片里的人,永远也不会像小岛游那次一样,有人从后面追上来,然后他们拥抱,接吻。他总是不时想起以前的很多场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但手中空空,即使是一张照片也没有,所以他的心也空空如也。

    他茫然地抱着玩偶躺在沙发上,忽然会想起她卷着被子在他身上滚来滚去,或者两个人一起午睡。被抱在怀里的粉红猪,脸上连笑都像哭一样。

    他给自己做了晚餐,又记起她很喜欢吃中华细面,日式拉面也很喜欢,而且他又下意识拿了一个勺子,因为她要用这个去舀煎蛋。

    直到躺进被窝里,他才发现冬天冷的可怕。他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能团紧了被子,难以集中精力地扫了几眼,还是放下了。

    他不敢去拉亮旁边的小灯,昏暗中的光,总让他想起来,在相似的环境里,一道呼吸在他身前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了,她的心永不再跳动。

    他把手掌搭在眼前,明明脑中浑浑噩噩,可就是清醒的可怕。但他想进梦里,即使不能见面,就此沉眠也好,凡是意识尚存的每一刻每一秒,他的视线触及任何地方,都会勾起回忆。一遍遍的提醒他,除了回忆,一无所有。

    除了回忆,一无所有。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记得这些相爱的记忆,也只有他记得他们分开时的场景,如果他不在痛苦的回忆里挣扎,一切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因为他除了那张亲吻的合照,什么也没有。筆趣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