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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无赖李莲花!

    他又被困在那段往事里无法抽身,每每梦回,心脏都犹如撕碎般疼痛。

    大战过后,虽有滂沱大雨的洗涤,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所踏过的路,满是狼藉。流离失所的百姓、身负重伤的江湖豪客,以及双眸麻木的衙役,一张张痛苦又绝望的脸庞,自他眼中掠过,狠狠地刺痛了他那颗桀骜的心。

    “乌泱泱一群人打上山,又打下来,今日才安宁!真是神仙打架咱们凡人遭罪!”

    瓜老陈啐了一口,骂咧咧地给一旁的伙计进行包扎。

    这几日武林中人打来打去,搅和得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得安生。且不说摊位、店铺被无辜打砸,光是一轮接一轮的刀光剑影,就够他们胆战心惊的。

    “呸!什么神仙?!”伙计一激动,结果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那些个江湖中人,什么盟什么门,成日除了争来夺去祸害百姓,还能做什么?”

    自海边走回四顾门,短短十里路,类似这样的指责与唾骂,他俨然听了一路。虽渐渐变得麻木,他还是难受得脸色发白,艰难地喘息着。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着百姓们的唾骂,走回了四顾门。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佛彼白石”四人发生争执时,没有前去阻拦的勇气,就这么失魂落魄地靠着四顾门的大门,听他们为解散四顾门,争论不休。

    “门主死生不明,你们就要分家?”纪汉佛勃然大怒,若非有旁人阻拦,他手中三尺长剑,定然要将何璋的脑袋削下来。

    何璋讥笑一声,“门中死伤过半,又是因为谁?”

    “谁敢踏出门中半步,我便杀谁!”刘如京闻言当即把剑抽出来,笔直地架到何璋的脖子上。

    因为这一剑,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徐意当下便急了,也抽剑架到刘如京的脖子上头,“若非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又怎会如此?”

    “好了!”人群中走出一身穿紫色锦袍的公子,他大声吆喝,及时制止了混乱的场面,“大家听我说!……四顾门今日的局面,虽是相夷自负之举,但他定不愿看到各位在此相争!”

    话音刚落,本该剑拔弩张的场面,顿时缓和了下来。

    刘如京冷哼一声,完全没有给锦衣公子一个好脸色,愤然离去,“这四顾门散了也罢!”

    “解散四顾门?!”众人纷纷吃惊,一旁的素衣女子猛地愣住。

    “解散四顾门,也未曾不是一桩好事。阿娩,你不是也不喜欢这里吗?”锦衣公子望向素衣女子,低声说道。

    她不说话,若有所感般轻轻地望向门外,无声地叹了口气。

    隔着一扇门,他闻言脸色一阵青白,跌跌撞撞地离去,离开这个他一手创立、施展抱负的四顾门。

    彼时,药炉咕噜噜地沸腾着,浓烈的药香在风中飘荡,一缕缕地钻入鼻腔,将他从无边的梦魇中扯了出来。

    李莲花猛地从梦中惊醒,抚着剧烈疼痛的心脏,重重地喘了口气。混沌的脑袋,方缓缓变得清明。

    忽然,他发现自己虽梦回往事,可随往事而来的寒症与疼痛,竟未曾在体内爆发,而是有股说不出来的松快。

    李莲花霎时愣住,小心翼翼地起身盘,腿坐着。他伸手凝剑指,用内力试探积攒在肺腑中的碧茶之毒。不探不知晓,一探才发现,碧茶之毒竟被压制得很好,连因此毒而起的寒症,也有所减缓。

    窗外天色朦朦胧胧,几个瞬息过去,忽有几缕橙黄色的夕阳,穿过莲花楼雕花精致的木窗,温柔地撒在墙边药柜上,恰好将墨迹未干的鹤体字迹,照得熠熠生辉。

    李莲花余光扫过笔势瘦劲干脆、风姿卓越的鹤体,急急忙忙地下了榻。

    他动作很快、很急,结果一脚踩中方多病的大腿,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得亏他反应极快,扶住桌案的一角稳住身形,才没有摔了个狼狈的狗啃泥。

    蓦地,指尖触碰到在桌案叠放整齐的宣纸。

    李莲花蹙眉,将宣纸拿下仔细翻了翻,上面竟全是用鹤体,记载了他这一个月来的病况。不仅是详细的病况记载,还有严谨的药方子,什么症状对应什么药,都写得清清楚楚。

    是夭夭!可是她人在哪里?

    李莲花颤抖着手,将病案与药方子放下,环顾整个莲花楼,楼内只剩呼呼大睡的方多病,素来粘人的狐狸精也不见了。

    “夭夭,你在哪?”他声音有些沙哑,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寻找白夭夭的身影。

    他忽然很想很想见她,念想从心而起,说不出缘由。

    门外阳光明媚,暖黄色的光,温柔地挥洒在绿草茵茵的乡野田间。只见微风轻轻吹拂,霎时绿意涟涟,宛如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推进他的眼眸之中。

    李莲花寻不到人,不免有些着急。

    夭夭到底会去何处?去了小山村贺兰嫣的福来茶馆、萝卜村严夫子的私塾,还是萝卜村牛大力的家?

    他想遍所有白夭夭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三两步跳下台阶,步履匆匆地往最近的严夫子私塾找去。

    “狐狸精听话,让阿娘给你擦干身子再去玩。”

    熟悉的声音迎着风送到耳畔,李莲花脚下一顿,猛地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