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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月圆之夜

    青丘国。

    三界中最讲究原始,追求本心之国。

    说是一国,没有奢靡宫殿,喧哗闹市,仅是一处处洞穴隐于山林之间,顶多再加个小木屋立于洞外,算是费了心的。狐狸本就懒散,讲究一个安逸,哪怕是个树杈,能让它睡个舒适,也可安家。

    再加上他们的狐帝白哲更是慵懒,政事隔于三界之外,生活疏于朋交往来,半年不见朝臣也是常事,因无事可理啊,故门庭甚是冷清。

    外看虽如此,但国民内部却是团结一致,热忱相待,礼尚往来,不亦乐乎。

    说白了就是,对内相亲相爱,对外,关我鸟事?

    白帝回到老窝,顿感舒服自在,可未等洗去风尘,又出了洞穴,七拐八拐,弯弯绕绕,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树屋。

    屋内,拢一身青蓝色薄棉衫的男子背对他而立,望着窗外,孤独而凄凉。

    “信已送到,安心吧!”端起桌上的茶盏,白哲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解渴。

    闻言,男人绷紧的后背松了松,转过身来,蒙着面巾的脸上,仅露出的额头皮肤皱巴,明显是被火灼伤的痕迹。

    “那人有没有起疑?”声带亦受损严重,低沉嘶哑。

    男人在桌边落座,为白哲又续上一杯茶水,下意识地拉拉衣袖,遮挡住手上的伤疤。

    “别说他了,我都疑心重重……你是如何拿到那羽信的?”手里的茶盏送到嘴边又停下,白哲看向他,想望穿这面纱之后的神秘男人,“当年夫人救下你,说是旧日恩人遇了难,不让我多问,如今五千多年已过,紫妩欠下的恩情我也还的差不多了,你就没必要再隐瞒了……你是羽族之人吧?”

    “……”男人垂眼,眼中的犹豫之色甚浓。

    “玄鸟这羽信,若不是提前知晓,想要半道拦截,唯有修炼同宗法力才可感知其方位,更何况你还化译到内容……玄鸟叔伯宗亲在万年前大战时已尽数战死,至今同宗已无他人,你到底是何人?”

    白哲眼里的质疑愈来愈浓,毕竟事关女儿,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给她带来危险之人。

    长叹一口气,攥得泛白的手指松了手,男人知道已是瞒不下去,迟疑了一刻,终是摘下了面纱。

    大半张脸已被火灼烧得体无完肤。

    “白世伯……您还能认出小侄吗?”

    白哲端详半天,目光最终落在他右眉角那颗血痣上,满眼惊恐,迟疑道:

    “……罗阳?小玄鸟?”

    “正是小侄。”

    罗阳起身,跪地行叩拜大礼。

    手中茶盏掉落,白哲惊愕愣住。

    你是玄鸟,那现任的羽族族长……又是谁?

    ……

    小院冷清得能听到墙角菜叶生长的声音,正当暑夏,风中却夹着一丝凉意,好似到了秋末。

    日落西山,主人还在睡觉,桀英将醒酒汤端到门外,敲门半天只听见屋内翻身的声音,摇头叹气,推门而入。

    “主人,您就这么放弃了?”

    床上的人又翻身,背对着他。

    “这可不像您的作风,”将醒酒汤放在桌上,桀英坐在床边脚榻上,“想当年什么大风大浪咱没见过?何时退缩过?”

    见主人没动静,桀英转身半跪在榻上,面对装睡的男人伸手比划着,越说越来劲,“以一敌千都不在话下,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怕他作甚?只要他们还未成婚,我们都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是不?”

    他们还未成婚……

    床上的人“诈尸”般猛然坐起。

    “小榆儿在哪?”

    “嗯”一声闷哼,桀英垂头,挥舞的手指被主人撞得一下戳进了眼眶。

    “在……娘娘庙……跟阿沁在一起。”

    “把她接回来!”翻身下床,穿鞋拢衣,一气呵成,邱夜回了魂,脸上也恢复了光彩,甚至还有些亢奋。

    “不,我亲自去接!”

    “……您先把醒酒汤喝了,还有……把药吃了。”

    揉了半天眼睛,还是没缓过来,视线仍模糊不清,桀英从墙边柜上的药箱里摸出一个药瓶,眯眼瞅了瞅,跟醒酒汤一起端了过去。

    定了定神,邱夜眼神一紧,可不能再喝酒了,差点忘了这般大事。

    他将药放进口中,就着醒酒汤,仰头一口干了。

    又重新挑了一身银雪衫,衣摆上是淡淡的水墨青竹,袖口上几片竹叶刺绣,让人感觉格外清爽,阿榆曾夸过他这身装扮,似神非仙。

    仙人给人云里雾里的感觉,而神总让人精神一振,前世今生、山河人间了然于胸般通透,她喜欢。

    出门之际,他又回身叮嘱:

    “你把这两天的食材都备好,今晚阿沁她们也来吃饭。”

    哈哈,上道了啊!这才是他桀英心中仰慕的主子,终于知道巴结夫人的娘家人了!

    突然,“阿嚏”,桀英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

    “不应该啊,主人这药早晚都吃了,为何还是感觉寒气甚重,莫不是我感染了风寒?这大热天的……”

    摩擦着胳膊,桀英出了门,身后那瓶写着“月晨”的小药瓶在茶壶边歪倒躺着,随着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消逝,显得格外落寞……

    许久没有聚在一起用饭,起初阿沁还摆着架子,冷着面孔,后来在邱夜一声一声的“阿沁大姐”和一杯一杯的敬酒之下,她又变得热情似火,好像凡间过年大团圆般热闹,虽然偶尔一两句争风吃醋,但谁都没放在心里。

    阿沁不记仇,就这样又重新接纳了邱先生。

    觥筹交错,笑声不断,很快到了午夜。

    桀英去送醉的不省人事的阿沁和撑得一直打嗝的小缦回娘娘庙,出厨房门时他就喷嚏不停,以为自己“风寒”加重了。

    大家都没意识到,现在还是暑夏,厨房有炉火,人又多,竟无人感觉闷热。

    一来一回,一热一冷,刚到小院,桀英就清醒了,在园中夜明珠照映下,花草都披上了一层霜华,而厨房里餐桌上也不见了主人和阿榆的身影。

    暗喊一声“不好”,忙跑去寻找二人。

    这时,阿榆突然惊慌失措的跑来,“小英,有狼,那里有只狼!刚刚一直盯着我看!”

    “没事没事,带我去看看。”安抚着眼前恐慌的小女人,桀英心里乱成一团麻。

    终究还是出事了。

    “它好像喝醉了,也无意伤我,就站在那个石头上跟我抛媚眼,那个风骚啊,老绝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