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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试探

    赵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然后坐回原位。此刻的他有些烦躁,正想叫郑霆去打盆冷水来,一抬头却见令狐喆还站在原地,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下去吧!把你的人都撒出去,道宗的事还要继续调查,朕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如今连掌门都出山了,其他的人也一定会出现。”

    “是,微臣遵旨!”令狐喆恭敬地应了一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退出了侧殿。

    在冷水的刺激下,赵真的心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心里也有了主意,他决定等小朝会结束后先从沈泓入手,旁敲侧击一下沈熠的想法。沈熠如今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了,无论是圣朝皇室和镇国侯府,还是那个神秘的道宗,这些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敢轻率地做出决定。

    辰时初,小朝会终于结束了。沈泓整理了一下朝服,正要离开长秋殿,郑霆却追了上来,恭敬地道:“沈侯,陛下口谕,着您入永安殿叙话。”

    “我?永安殿?”沈泓有些困惑。永安殿是赵真的书房,平日里在这叙话的都是“三公”或是“三省”的长官,可今天却叫他这个武将来,这也太奇怪了。

    “是的,就是您!”郑霆强调道,“还请沈侯随咱家赶紧过去,可不能让陛下等得太久!”

    “有劳郑公公了。”沈泓道。他知道郑霆很受赵真的重视,故而也不敢太过失礼。在这皇宫中,最容易给赵真吹耳边风的人,除了受宠的后宫妃子外,就数这位大太监了。

    永安殿内,赵真一边喝着茶,一边批复着中书省今晨上呈的各地奏折。见到沈泓进来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指了指一旁的圆凳,笑道:“沈侯,坐吧,别太拘束。”

    “谢陛下赐座!”沈泓施了一礼,很有分寸地谢恩就坐,等待赵真抛出接下来的话题。

    “沈侯,若朕没有记错,你今年该有四十二岁了吧?”赵真突然寒暄了一句。

    “是,陛下说得不错,微臣今年确实已经四十二岁了。”沈泓有些惶恐地道。他不知道赵真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莫非是在暗示自己该解甲归田了吗?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赵真感慨道,“朕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与你一起跟着老镇国公学习军阵兵法呢,我们两人也算得上是有同窗之谊了。”

    “臣不敢!”沈泓站起身来,对着赵真深深地拜道,看得出来他此时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你紧张什么?朕只是与你闲聊几句,权当是我们君臣之间的一场消遣罢了。”赵真道,“再说了,皇后幼时与贞静夫人乃是手帕之交,朕的九公主如今与你的三儿子又有婚约在身。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家,朕与你这种关系,也算得上是世交了。”

    “沈家能有今日,全赖皇家恩宠、陛下厚德,微臣铭感五内,至死不忘!”沈泓郑重地道。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赵真故意在跟他绕圈子,也不知这位陛下究竟想问什么。

    赵真见沈泓迟迟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只得端起茶杯来浅酌了一口道:“沈侯,你可比朕有口福啊。这炒茶的味道属实美味,你家那小子也不知从哪学来的这等手艺,朕羡慕得紧啊。”

    沈泓这时也听出来了,赵真跟自己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其实是想了解沈熠的事情,于是恭敬地道:“回陛下,臣曾经问过犬子,听他说,这些东西都是当年救他的那位道人传授的。”

    “原来如此!”赵真点点头道,“不过也是,这世上确实有些世外高人。他们游戏人间,收徒传道,也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此刻的他已经完全相信沈熠就是道宗的人了。据他所知,沈熠当年就是被一个道士带走的,而这世上又只有道宗才会教门下弟子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犬子不善文武之道,以前又是个荒唐的人,幸得上天垂怜,得遇高人教导,才学得了这些旁门左道,也算是有谋生的手段了。”沈泓谨慎地道。

    “沈侯这话可太谦虚了,你家那小子学的可不是什么旁门左道,而是经国治世的良策,比如上次提出的税制改革,朕觉得就很不错。”赵真微笑道,“你说,若是朕赐他个恩典,让他去户部为官如何?常言道:‘知子莫若父。’朕也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再做打算。”

    “陛下,关于‘税制改革’一事,犬子之前也跟臣说起过。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完全是由于他当年跟着那高人四处游历,见到了我朝各地、各阶层黎民百姓的真实生活后,这才有了这种想法。若是细说起来,这些建议也算不了什么。”沈泓颔首道,“至于说入朝为官,陛下还请恕微臣直言,这孩子性情跳脱,性子耿直。若是身陷官场,只怕会得罪不少人。”

    “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那小子的脾气确实是不太好,朕那晚可亲自领教过。”赵真道。

    “臣惶恐!”沈泓知道赵真说的是发生在临仙楼的事,赶紧赔罪道。沈熠当时不仅说了赵真的“坏话”,而且跟赵真的近臣令狐喆起了争执,最后还厚着脸皮将临仙楼的饭菜打包回了府里。要是细究起来,沈熠做的这三件事可都是犯上之罪,他怕是吃不消的。

    赵真也明白沈泓为何请罪,故而心照不宣地道:“无妨,朕当晚是微服出巡,又未表明身份,自然想听到最真实的评价。最重要的是,那小子所说的那句‘珍惜眼前人’点醒了朕。”

    “陛下言重了!”沈泓躬身道,“能为陛下分忧,此乃犬子之幸!”

    永安殿这边的谈话还在继续,镇国侯府却来了一位贵客,即九公主赵云溪。听到消息的沈熠将即将要和的麻将一扔,屁颠屁颠地跑去迎接。芸儿见状,也只得紧紧地跟着。霎时间,四个打麻将的人只剩下姜姝和玄彻了。

    “姜师妹,小师弟这是怎么回事?不就一个公主吗?至于这么激动?”玄彻不解地问道。

    “玄彻师兄,这位九公主可是少爷的未婚妻,还是陛下亲自下旨赐的婚。”姜姝解释道。

    “这么说来,小师弟还是圣朝未来的驸马了?”玄彻也有些惊讶,这小师弟混得不错啊。

    侯府门口,赵云溪正跟柳含烟寒暄呢,便见沈熠一路小跑着出来,脸上满是喜色。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一见面,沈熠连该有的礼节都忘了,直接直男地问道。身后的芸儿却不敢唐突,规规矩矩地向赵云溪施礼问安。

    “本宫想来就来了,有什么问题吗?”当着柳含烟和许多下人的面,赵云溪也只得摆起架子道。今天的她依旧穿着初见沈熠时的那件青色襦裙,妆容也很淡雅,唯有发髻上的那副“累丝嵌宝珠云凤金钗”华贵无比,那是沈熠为她的笄礼仪式而专门设计的。

    柳含烟没好气地拍了沈熠一巴掌,佯装生气地道:“熠儿,见到公主殿下还不行礼?”

    沈熠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他虽然与赵云溪有婚约在身,但毕竟现在还没有成婚,而且当着许多下人的面,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于是躬身拜道:“微臣见过九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