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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路过人间,正是芳菲二月。

    脚下是姹紫嫣红,抬头是绵绵白云和碧蓝苍穹。

    柳色新提了提腰上的酒壶,很轻。

    没酒了。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啊。”

    下去打壶酒应该不耽误。

    酒香太满,一方酒铺器小易盈,将多余的酒气挤到门外,不知淹没了多少过客的鼻腔。

    “老板,装满。”

    “好嘞。”

    一个女人走过来,站在柳色新身边,看着他。

    柳色新一偏头,心里咯噔一下,旧事如风,吹来隐匿在心底每个角落的痛楚。

    “柳大哥?”

    “你是?”

    “不记得我啦!也对,过了这么多年,不记得正常。你一定是柳大哥。”

    这是他把脑袋放在酒里浸泡,再用火烤也忘不了的人——余淼柔。

    “认错人了。”

    “就是你,柳大哥你真的修仙去了。”

    柳色新撇撇嘴,心道不装了,没意思。他道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死?”

    “……说来话长,你不是不喝酒吗?”

    “酒解千愁。”

    “我家酒馆酒是出了名的香,柳大哥有时间去坐坐?”

    柳色新犹豫了一会,看着那张脸。这个人此时的眼神,竟含有初见时几分纯真。

    “好。”

    本以为她已经过奈何转世去了,没想到还在这世上。也好,看看她过得如何。

    余淼柔准备去赏景散心,没想到碰见了故人。

    到了酒馆,下人看她破天荒殷勤的身影,顿时对柳色新肃然起敬。

    能让泼辣的老板娘殷勤的男人,一定是个大人物!

    欲淼柔将柳色新安排在楼上最豪华的包间,拿出珍藏几十年的酒,上了最贵的菜。

    “轻尘大哥。”

    “喊我柳大哥就行。”

    余淼柔突然不说话,盯着杯子里的酒。

    半晌,她轻启朱唇,费尽全身力气才说出那个曾在无数个日夜折磨她良心的名字。

    “色新,还好吗……”

    “他死了,你不是知道吗?”

    “我打听过了,他被人抓起来……柳大哥,您跟我说实话。”

    “死了。”

    柳色新喝了一口酒,摸了摸口袋,糖也没了。

    “也好……”余淼柔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看了看窗外,又道“多久了……”

    “你离开后不久。”

    “色新,有没有在你那说些什么?”

    柳色新想把肚子的话一骨碌倒出,转念一想,又什么也不想说,于是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说……看来真的对我失望透顶。”

    余淼柔盯着柳色新的脸,总觉得看到熟人的影子。

    兄弟俩,相像是正常的。

    她开始自说自话

    “从我记事以来,就待在青楼。后长得还算可以,被老鸨挑中。我以为,我的人生就此到头,将一辈子困在这青楼。缘分真是奇妙啊……”

    余淼柔嘴角牵扯出淡淡的笑。

    “那天,色新喝多了酒,无意之间点了我。后来才知,他是和家里吵架才出来宣泄的。我以为,又是不同模样同一个客人,他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那时的我,愚蠢的生气,在想,这位客人竟然不碰我。”

    她又笑了一下,眼底如同那夜桥底的水,温柔无比。

    “夜里,他吐得很厉害,后来他告诉我,那是他第一次喝酒。我照顾了他一整夜,为他哼歌……那夜过后,他经常来找我。他给我的生命开辟了新的天地,我的思想从未那样自由过。第一次,我想,这青楼不是我的归宿。”

    “有一天,他拿来很多银子,将我赎身,带回了家。带回家发生的事,大哥你也知道。他与我私奔,可你们的爹还是找到我们。私下里,老爷子跟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后来,老鸨也找上我,她说我们青楼女子,不仅身子贱,命也贱。男人的真心都是有时长的,和食物一样,时间久了就腐烂得连渣子都不剩。老鸨还说了很多像我一样的青楼女子与人私奔的下场,我见过,所以我害怕了。色新不知道,可恐惧在我心底滋生,又每每瞧见他一个富家公子,为我奔波劳碌,我实在不忍。”

    “这就是你跟别人跑的理由?”

    “我没有!”余淼柔激动起来。

    “也是我命好。回来之后,不再做花女,只是躲在帘子后面谈情。后来,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对我很好,可我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但我想,我是自由之身,不必留在青楼。我问那男人借钱合开了一家酒馆。时间久了,我也寂寞,也渴望普通家庭的生活。于是和那个男人成了婚。”

    “柳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开酒馆吗?”

    “不知。”

    “私奔的那段时间,我酿了一坛酒,色新说味道很特别,他喜欢。”

    “难不成你是喝了自己酿的酒成了老不死?”

    “柳大哥,你怎么说话跟色新一样……”她记得,柳轻尘是个谦谦公子。

    “龙!龙龙!”

    红红激动的扯着顾渊的长发,指着空中的银龙让她看。

    顾渊拍开红红的手,一把扯起红红白色的毛发,前后晃动。

    “让你扯我头发!”

    “错了错了,饶命。”

    ……

    “你们两个,不是姐弟打架的场合好吗?”

    鸣儿看着顾渊使了好大的手劲,有点心疼兔子。

    “姐弟打架是不分场合的。”杨净挠了挠脸颊。

    一张龙脸,本就十分威严。一双龙眼显露杀气,陈月心道不妙。

    “别说话。”

    那龙一声吼叫,喷了几人一脸。

    陈月反应快,立马背过身,挡在杨净前面。

    等风暴过后,其他几人嘴唇上不满白霜,睫毛又白又厚。

    “噗嗤,哼哼哼哼……”

    “笑什么笑!”

    顾渊一把拍在杨净头上,手朝脸上摸了一把,恢复花容月貌。

    银龙“见到本尊,还不下跪!”

    龙的声音如山般浑厚,红红不迟疑一秒就跪在地上额头挨着雪里。

    “……废物。”

    顾渊捏起他的兔耳朵,往上一提,没有提动。

    “人家一万年的修行,我们联手打不过,快跪下,别惹怒了他。”

    一脚,她将红红的头采进了雪里。